是布爺爺!他終於來了!
他的身後還跟著裴衍和凌塵道人。他們一到公堂上,便把藍韞宜團團圍在身後。
藍韞宜的眼眸亮了亮,看著熟悉的幾人,她終於有了幾分底氣,攥緊的拳頭也微微的鬆了開。
袁夫人瞧見有人說她狠毒,內心不快:「這是哪來的老禿驢?順天府不是你來要飯的地方,快快滾出去吧,你身上的味道熏著我了!」
布老頭聽了,搖了搖頭,他輕嘖一聲,又道:「嘴臭是病,若是臭成這幅模樣,恐怕是藥石無靈呀!」
「呵呵,神醫在此,你竟在他面前班門弄斧,真是太可笑了!」袁夫人一臉討好的看著衛神醫,又對著布老頭嗤之以鼻。
「神醫?在藥王谷面前居然還有人敢自稱神醫,老夫是真想見識見識了!」布老頭摸了摸鬍子,有些意外。
可衛神醫此刻像是卡了殼,低著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布老頭順著袁夫人的視線望去,看見公堂上站著的那個黑衣人,瞳孔微縮,忍不住後退了兩步,驚呼出聲:「是傀儡術!」
他身後的凌塵道人聽了,急急上前看了一眼,面色也同樣凝重了起來。
他急忙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冊子,慌裡慌張的翻了起來。
他一邊翻一邊咬著指頭,喃喃道:「不是這頁……也不是這頁……」
「什麼東西,公堂之上不許故弄玄虛!」林大人蹙眉。
待布老頭湊近了衛神醫,看清了他的臉,臉色變得更差了,他朝著眾人嚴肅開口:「我認識他,這是我藥王谷的一個採藥弟子!」
「什麼採藥弟子!這是藥王谷的神醫!」袁夫人臉色也變了變,她急急開口申辯。
「什麼時候一個採藥弟子也能成為神醫了?」布老頭頓了頓,繼續道:「每個採藥弟子藥王谷都有記錄在冊,若是各位不信,一問便知。」
「只是這個弟子——在半月前意外失足跌落懸崖,被人找到時已經沒氣了。可幾日後,他的屍首便消失了,我老頭子這次下山,有一部分原因便是為了尋找這個弟子。」
「什麼?死了?」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不約而同後退了一步。
而那個衛神醫只是低著頭,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不可能!他就是神醫!他剛剛還講話了呢!死人怎麼可能會講話!」袁夫人急急否認,「你這個老禿驢,不懂便閉嘴!」
「講話時因為——傀儡術!噥,找到了!」凌塵道人長舒了一口涼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把冊子上的那頁紙拿給眾人瞧。
「信口雌黃!信口雌黃!來人,把這些人拉下去!通通拉下去!」林大人拍案而起,幾個衙役便要上來抓人。
可還沒等他們碰到凌塵道人的衣袖,凌塵道人不知道念了什麼咒語,站在眾人眼前的衛神醫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在場的人目瞪口呆的站起身。
就連剛剛說話的藍老夫人,此刻也暈倒在了椅子上。
「這到底是怎麼了?你對我的祖母到底做了什麼?」藍廣夫猛地衝上前去,差點就拽上了布老頭的衣領。
藍韞宜倒吸了一口涼氣,剛要趕上去阻止,卻見布老頭靈活的一閃,躲了過去。
「我倒是要問問你們對她做了什麼?請了一個被操縱的傀儡,給她吃的都是些邪葯!」
布老頭嚴肅了起來,他聲如洪鐘,有著極強的氣場,讓在場的所有人就靜了靜。
邪……邪葯……
袁夫人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惶恐的後退了幾步。
若是邪葯,那她吃的到底是什麼?
「不,不可能!他就是神醫,我吃了葯,臉都變好了,你一定是藍韞宜請來的騙子!你這個禿驢到底對衛神醫做了什麼?!」袁夫人一時有些無法接受自己眼前的事實。
「他的屍體在此,你們即刻便能請仵作來驗屍,瞧瞧他是否死了三個月,只是此刻他被挖掉內臟,又用特殊的香料填滿了,才會沒有臭味。」
「至於你的臉——傀儡術失效了,你用了邪葯的臉馬上便會變得潰爛無比。」
布老頭說著,用在胸口摸了半天,掏出了一塊刻有藥王谷的木牌,這塊木牌看著雖然普通,卻在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此刻仵作也已經驗好了屍,肯定眼前這個人是死於三個月前。
「可瞧好了,這是藥王谷的牌子,而我便是藥王谷的布老頭。」
「木牌……木牌……」
林大人的母親受過藥王谷的恩惠,她從前便和他講過,藥王谷的老神醫有一塊會發光的木牌,讓他在何處看見這塊木牌,都要對木牌的所有者以禮相待。
這也是剛剛林大人討好那個衛神醫的原因。
可他卻沒有想到自己竟討好錯了人。
林大人瞧著,身軀一震:「快快快!快點給老神醫上座!看茶!這就是藥王谷的老神醫!」
袁夫人聽了這話整個人癱倒在了地上,她回想起剛剛老神醫說過的話,突然覺得自己的臉開始變得奇癢無比。
「至於你藍……將軍?你看著孝順,可做的都是些表面功夫。若你真的孝順你的祖母,想來就不會在你在府里的日子,讓你的祖母受到這種非人的虐待!」
布老頭輕輕哼了一聲,坐在椅子上,他看著藍廣夫偽孝的模樣,不禁嗤之以鼻。
「不僅不孝!還蠢!冤枉了我的韞宜!」他雙手環胸,喃喃道。
「怎麼可能!藍韞宜虐待祖母的時候,我根本就不在府里!若是我在手裡,我根本不可能會讓藍韞宜得手!」
藍廣夫猛地從藍老夫人的面前站起身,只要一提到藍韞宜,他就像是被戳到了痛楚,於是怒不可即的對著布老頭吼道。
「藍韞宜得手?」布老頭屁股還沒坐熱,又站了起來,擼起了藍老夫人的袖口,向著眾人展示了藍老夫人的傷口。
「這些傷痕都是這一個月新增的,只是用了修復的藥膏塗抹,此人用心險惡,又在修復的藥膏里摻上了少量砒霜,才讓這傷口一直發炎,根本好不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個月一直是婉茹在照顧祖母!婉茹是個孝順的孩子,她是藍府的小福星!」藍廣夫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逆流,他漲紅了臉,直直搖頭。
「不可能?」布老頭撇了撇嘴:「這種葯我也會做,你現在在自己手腕上割一個傷口,再敷上藥膏,你看看會成什麼模樣。」
藍廣夫看著布老頭篤定的模樣,只覺得自己的大腦都停止了思考,渾身僵硬,他迅速的拔出了自己腰側的佩劍,又猛地往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個口子。
一瞬間,鮮血如注。
布老頭又在自己的布包里掏了半天,最後掏出一個藥罐子,又兌上了少量的砒霜,接著往藍廣夫的手上一抹。
「嘶——」
藍廣夫感受著小臂上火辣辣的疼痛,他咬緊了牙關,眼眶卻情不自禁的分泌出淚水。
可幾秒后,傷口奇迹般的癒合了,只留下一道傷疤。
看起來像是一道陳年舊傷。
在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原本站在堂上的林大人,都情不自禁的從椅子上沖了下倆,看著藍廣夫手上的傷口。
「孩子呀,這個月是誰照顧的你的祖母,便是誰弄得了。那人的屋子裡想必還有剩餘的藥膏,若你真的不信,便去查。」
「只是這件事跟我家韞宜沒有任何關係,懂么?這丫頭被你們這樣冤枉,可是受了不少委屈。剛剛還說要對她幹嘛來著?用刑?」
布老頭雙手叉腰,用審視的眼神看著面前的所有人,他的模樣像是要為藍韞宜撐腰了。
「沒有用刑!沒有用刑!藍將軍雖然這樣要求了,可下官並沒有答應。」林大人急忙討好著道,也叫衙役給藍韞宜看坐。
藍廣夫聽了,想起自己剛剛在公堂上所說過的一切,渾身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恐懼的抬起頭看著藍韞宜的反應。
藍韞宜只是冷漠的看著藍廣夫,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韞宜……」藍廣夫小聲喃喃,聲音莫名的沙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