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形一個踉蹌,幾乎是要摔倒在了地上。
靈舒郡主又猛地穩住了身子,改變了原先設定的舞步,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可幾秒過去后,腹部的鈍痛仍在繼續,她的大腿突然有些發軟。
「不要喝一些不該喝的東西,也不要惹一些惹不起的人。」
藍韞宜告誡似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她的臉色逐漸凝重了起來。
伴奏的琴聲變得更加急促,靈舒郡主卻只能一直在原地轉圈,冷汗幾乎是要打濕了她的後背。
她用餘光慌亂的朝藍韞宜望去,便看見她一手撐著下巴,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黝黑的眼眸直勾勾的望著她,像是看得認真極了。
難道是藍韞宜剛剛在那杯茶水裡下了軟筋散?她可真是太惡毒了!
靈舒郡主慌亂的想,內心對藍韞宜的恐懼已經升至頂峰,她聽著席上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便知道自己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她一咬牙,往前跳了兩個小碎步,便足尖一點,渾身猛地一使勁,翻過了身子。
藍韞宜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噗————————」
琴聲在高潮戛然而止,這原本是她設計的巧思,可在此刻卻傳來了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音。
就像是……放屁聲。
放屁聲十分綿長,先是爆竹似的一聲脆響,又稀稀拉拉的持續了好幾秒鐘,靈舒郡主意識到這是自己發出的聲音,便一個腿軟跌倒了地上。
「放鞭炮了?小蔥味的鞭炮?」
原本在打瞌睡的林老夫人被這聲音猛地驚醒,她有些疑惑的望向了皇后。
皇後有些摸不清情況,她笑了笑,剛想開口說話,就聞到了一陣臭氣。
那個屁臭的有些尖酸刻薄,裡面包含著大蔥和蘑菇有些怨念的遺願。
整個大堂的空氣,似乎變成了肉眼可見的綠色。
原本大口大口吃著紅燒肉的石夫人,在張嘴的一瞬間吃進了不少空氣,她乾嘔一聲,幾乎是要吐出來了。
「這是……這是什麼味啊?」
「我聞著……倒覺得像是屎味……」
「不會是靈舒郡主發出來的吧?」
「舞跳得倒是好看,怎麼放的屁這麼臭呢?」
幾個離得她近的夫人蹙著眉,一手拿著手絹捂著嘴,竊竊私語。
靈舒郡主感受身邊的幾個夫人的變化,臉色是越發白了,耳畔的琴聲還在繼續,只有繼續跳下去,她們才會覺得這個屁不是自己放的。
於是她強忍著肚子的鈍痛,屏住呼吸,面無表情朝著石夫人的方向完成了一個完美的踢腿。
「噗——————」
又是一陣震天響,比剛剛那聲還要大,靈舒郡主覺得自己的大腸在一陣亂叫,肚子里像是有一股洪流在翻江倒海。
她踢腿時沒有忍住,一不小心讓大腸泄了洪。
石夫人聞著氣味,有些噁心的放下手裡的筷子,眼見著靈舒郡主朝著自己完成了一個美輪美奐的踢腿。
她眼前猛地一黑,便覺得有些濕噠噠、臭烘烘、軟趴趴的東西像是暗器一樣飛到了自己的臉上。
她用手一抹,便發現自己手上全是屎黃色的東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隨著她爆發出一陣驚恐的尖叫,她周圍的幾個夫人一摸臉蛋,也隨後爆發出一陣尖叫。
她們雙手懸在半空,面目猙獰,就像是瘋了一樣的往外跑。
這簡直是一場災難。
靈舒郡主看著逃難似的眾人,爭先恐後的往外跑,她渾身無力,失魂落魄的癱倒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
她回想起皇后看她的那個眼神,想象著日後京中人對她的議論,便覺得萬念俱灰,眼前的世界是一片的黯淡。
藍韞宜……一定是藍韞宜給她在茶盞里下了瀉藥……
她這個賤婢怎麼敢!
她要她死!她一定要藍韞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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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這一場不光彩的鬧劇,從國公府出來的眾人又重新回到了國公府。
等眾人重新坐回了席上,才心有餘悸的長舒了一口氣。
「還是韞宜辦得壽宴好啊,回到國公府,感覺終於回了魂。」其中的一個夫人用帕子碰了碰鼻子,想起剛剛在林府的那一幕,還是有些噁心。
「靈舒郡主簡直是害人終害己,為了羞辱韞宜故意喝掉了她手裡涼掉的茶,說是怕林老夫人腸胃不好,可也沒見她腸胃有多好,放炮似的屁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呢。」
「噁心的事情就別再提了,」珍妃喚來了下人為眾夫人凈手。
她回想起剛剛藍韞宜不卑不亢的模樣,以及皇后那極難看的臉色,原本她是為了羞辱自己,卻自討沒趣,讓她長了好大的臉。
她有些讚賞的看著藍韞宜,思索了片刻,隨即開口道:「韞宜,你這場壽宴辦得極好,這蛋糕也是絕頂的美味。」
「一月後便要入秋了,本宮會在宮中辦一場賞菊宴,不如就讓你來籌辦,也好叫陛下也嘗嘗你的手藝。」
「是,韞宜多謝珍妃娘娘厚愛。」藍韞宜有些激動的攥住裙擺,起身向珍妃謝恩。
不止是因為壽宴的大獲成功,更是因為,她終於……離前世的謎題又近了些。
聽見珍妃娘娘的話,在場的夫人都開始有些蠢蠢欲動。
「珍妃娘娘說的沒錯,半月後便是我家老太太的壽辰,是否能請你來為我家的老祖宗辦一場壽宴,銀錢什麼的都好說!」其中一位夫人熱絡的握住了藍韞宜的手,臉上甚至還帶上了些討好的笑。
藍韞宜認出了她,是上午顧老夫人屋裡,首個開口質疑她的人。
「得了吧,鄭夫人,你上午還瞧不上韞宜呢。可我是一直稀罕著,我的大孫子馬上便要辦周歲宴了,還是先讓韞宜緊著我這邊吧。」另一個夫人喝了一盞茶,朝著藍韞宜笑了笑。
「我府里還有個年歲與你相仿的少年郎,瞧著倒是與你相配。」
在場的夫人又是一陣打趣。
從此刻開始,知味閣的名頭已經徹底打響了,無論藍婉茹使出怎樣的手段,都不能再撼動知味閣分毫了。
藍韞宜懸了兩個月的心終於放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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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壽宴辦得史無前例的久,眾位夫人竟也沒被林府的事情掃了興緻,壽宴辦到了日頭西沉的時候,才陸陸續續離了席。
黃月娥一群人已經先回去了,藍韞宜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邁著疲憊的步伐走出了國公府,她剛拐了一個彎,便迎面撞上了一個高大又堅硬的胸膛。
她有些遲鈍的抬起頭,便在一片漆黑中,看見了月色映著藍廣夫晦暗不明的臉。
藍廣夫低垂著頭,認真瞧著藍韞宜的臉,發現有些看不懂藍韞宜的神情。
只有參加過今日壽宴的人才知道,藍韞宜現在的表情就像是石夫人在壽宴上見了屎。
藍廣夫一動不動的站在自己身前的藍韞宜,舔了舔唇瓣,喉嚨乾澀,覺得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捏了捏拳頭,都做好了藍韞宜劍拔弩張,和他大鬧一場的準備。
甚至嘴裡連說教的話都已經準備好了,心想大不了就退一步允許她回藍府。
「你……從前的事情……其實婉茹不是故意的!」
他的語氣有些發沉。
話音剛落,藍韞宜卻像是沒聽見一樣,理都沒理,繞過他高大的身軀,徑直走了出去。
他看見藍韞宜就像是根本沒看見他這個人,大腦一懵,十分錯愕的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