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熟睡的季晟臉上。

忽而，隔壁陽台飄來一個清脆的唱歌聲：「……終於我都走完了，慢慢也懂，當時不懂的，此刻你……」

季晟這才悠悠然醒來，躺在蓬鬆的床鋪上，感受著晨起柔和的日光，他心中微微感慨。

自己很久沒有睡得這麼香甜過了，日子也沒過的這麼舒心過，昨天除了買這套床上用品花了好幾百之外，他還犒勞了自己，獨自一人去吃了頓火鍋。

自從被詐騙了三十多萬之後的日子裡，季晟別說吃頓好的了，就算是睡覺都睡不好，他經常神經繃緊睡著睡著醒了，然後無法再入睡。

他害怕網貸爆了。

他害怕親朋好友們都知道自己外面欠了一屁股債。

那種煎熬。

那種每天吃不好睡不好。

宛如一隻只螞蟻啃食心臟。

這一刻，終於快要過去了。

就像隔壁女孩唱得歌《會過去的》的一樣，自己的苦難也快過去了。

「加油，再賺十六萬左右就能還清債務了。」

季晟充滿了鬥志，他拿起手機想要看一下金色小門的能量有多少了。

還沒解鎖呢，就看見十幾條信息浮在屏幕上。

「誰啊，信息轟炸？」

季晟一陣無語，不過還是解鎖手機看了一下。

信息居然是自己欠了五萬塊的陳君羨發來的，十幾條全部是他發的。

第一條信息：能把欠我的五萬塊還我嗎？

第二條信息：實在對不住，我這急用錢，拜託了。

第三條信息：就當我求求你了，把錢還給我吧。

第四條、第五條基本都是類似帶著哀求語氣的信息。

季晟看的有點懵，倒不是因為陳君羨跟自己要錢覺得懵，而是對陳哥的忽然改口覺得懵。

之前陳哥還問我有沒有錢花，如果沒有還要再給我拿一點用。

怎麼突然間這麼著急？

難道陳哥碰到難處了？

季晟有點坐不住，索性沒再去看金色小門應用，直接打開通訊錄翻到陳君羨的號碼撥打過去。

嘟，嘟嘟。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主動掛斷了。

季晟更加鬱悶了，心說你不是跟我要錢么，怎麼還不接電話的啊？

想著，他驀然心中一驚，該不會陳哥的手機被人撿了，騙局又上門了？

季晟不確定陳君羨到底是真有事急著要錢用，還是手機被人拿了，錢，他肯定會還給陳君羨的，只是謹慎起見，還是確定一下電話那頭的人是不是陳哥再說。

季晟想了想，撥打了自己和陳君羨共同好友丁帥的電話。

嘟，這回一下子接通了。

「喂，老季。」對面傳來丁帥有些疲倦的嗓音，好像一夜沒睡覺似得。

季晟問道：「陳哥是不是出事了？」

他本來是想問手機是不是丟了，只是習慣性用語，說是不是出事。

可讓人大吃一驚的是，丁帥「咦」了一嗓子，「陳哥昏迷前不是讓他女朋友不要和你說，你從哪裡知道的？」

昏迷前？

季晟一聽，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急忙道：「陳哥怎麼了？」

「你不知道啊？沒事，沒事。」丁帥要隱瞞。

季晟直接撂狠話，「老丁，是不是朋友？你再不說我跟你翻臉了。」

眼看季晟說到這個地步，對面的丁帥也不好繼續隱瞞下去，只好語氣低沉老老實實說道：「昨晚陳哥出車禍了。」

季晟嚇一跳，「很嚴重？」

丁帥苦笑道：「不嚴重他女朋友能用他手機一個個追債？你知道的，陳哥爸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家裡就一個七十多歲的奶奶，你想想他女朋友就連別人欠陳哥一百塊都以陳哥的名義去要了，就知道事情有多嚴重。」

季晟聽得心裡沉甸甸，「他人怎麼樣了？」

「在手術室里還沒出來呢，都十幾個小時手術了。」丁帥嘆了一口氣，「我昨晚接到電話在醫院待到現在了，醫生說，哪怕現在搶救過來，接下來恐怕還要動很多次手術，讓家屬先準備好三十萬，這還是手術的費用，如果陳哥能搶救過來，後續康復費用更多。」

他停頓了一下，「陳哥自己銀行卡上倒是有三五萬，他女朋友又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了，大概四萬塊，我這也拿給他兩萬，可滿打滿也就十一萬，離三十萬還差一大截。」

兩人又聊了幾句，季晟問清楚在哪個醫院，對面好像有事掛斷了電話。

他坐在床上皺起了眉頭。

季晟和陳哥認識快十年，兩人感情挺好，平日里陳哥對自己也照顧有加。

比如說上次被詐騙，陳哥一再提醒眼睛放亮點，季晟當時急了，差點和他翻臉，結果怎麼著？晚上陳哥就登門送過來五萬塊錢。

再比如他上學的時候生活費有時超支了，陳哥也是二話不說就借給他。

諸如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陳哥不單單對季晟一個人好，幾乎身邊的人都是如此，所以大家打心眼裡對陳哥服氣。

陳哥還差十九萬救命錢！

自己兜里還有十四萬不到點，之前袁大頭、八八年郵票和背字福壽的光緒通寶讓他賺了兩萬多，這次又賺了十三萬多，本該有十六萬，不過他還了將近兩萬，又租房子花了三千，實際還剩下十三萬幾千。

如果季晟真的想救陳哥，他是有這個能力的。

是的，目前他兜里只有十三萬多，距離十九萬還差六萬不到一些，但別忘了，他還有一顆價值十萬的六九年廣譽遠安宮牛黃丸。

真想湊齊十九萬對於他來說不難。

只是季晟卻猶豫了。

他相信絕大部分人遇到類似的情況都會猶豫。

畢竟陳哥現在生死不知，家裡又只有一個沒有賺錢能力七十多歲奶奶，說句不好聽的話，要是陳哥最終搶救不過來，拿出去的錢就是潑出去的水。

不可能要回來的。

畢竟十九萬啊，準確說十四萬，他還欠陳哥五萬塊錢。

況且，季晟自己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他外面還欠著二十九萬七千五百巨款沒還乾淨。

「要不要賣牛黃丸救陳哥？」

季晟沒拿定主意，他打心眼裡想救，只是自己實在也缺錢。

這一刻，他的內心無比糾結。

救吧，不一定能救回來，到時候錢還會打水漂。

不救吧，季晟又覺得過不去良心檻，畢竟當初自己只是為了開網店，陳哥就能把大半積蓄拿出來，就連昏迷前也體諒自己落了難，還讓他女朋友不要找上門。

人家可是出車禍受了很嚴重的傷，在昏迷前夕還對自己這麼仗義啊！

現在陳哥躺在那邊等錢救命，自己真的不救？

唉！

陳哥，你真讓我犯難啊！

季晟心中感嘆著，腦子裡始終下不了決定，他琢磨還是先去醫院看看陳哥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