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腰牌上，刻有大宋天究軍、都統制的字樣。

在腰牌的左下角還有特殊的圖徽，頗為繁複。除去軍中夠級別的將領外，其餘人都不知道這圖徽的奧妙之處。

凡是手中掌握有五百人以及以上軍卒的將領的腰牌，都是趙洞庭讓能工巧匠打造的。此圖徽可以說是個機關，可以通過扭動變動形狀。

說起來，和魔方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將領們簽署各種文件時，都會有特應的圖案作為搭配。尋常人縱是得到腰牌，也難以知道其中奧妙，偽造文書調動大軍。

大宋國內，除去軍中將領的腰牌有如此奧妙，朝中大臣以及封疆大吏亦是如此。

當然，這點榮樂勇應該是不知道的。

他只看著空竹的腰牌便已經神色微變，「你是天究軍中的人？」

他只看到了腰牌的正面。

空竹緩緩將腰牌旋轉過去，淡淡道：「確切的說，我是天究軍的都統制周甫。」

「呵呵。」

榮樂勇忽的呵呵笑起來，「那那姓龔的應該是你們宋國軍情處的人了？」

空竹並沒有否認，道：「正是。」

雖然這有可能給龔老爺帶來危險，但也是沒辦法不承認的事情。縱是不承認，榮樂勇也定然不會相信。

榮樂勇眼睛微微眯起，又道：「你自己這般送上門來，不會是來投降的吧？」

空竹輕笑，「看來榮大統領還沒有弄清楚我們兩國之間的情形，你覺得，我會是來投降的么？」

榮樂勇聳了聳肩膀，「你們宋軍投不投降，我不知道。不過你現在站在這裡，我可以保證你沒法再出去，跟著你來的那兩個老傢伙應該修為都很不錯吧，不過我府中恰恰也有幾位高手，而且明處暗處將士無數，我不覺得他們兩能夠帶著你出去。」

空竹並沒有和榮樂勇進行這種無謂的爭辯，只道：「不瞞榮大統領你，我來這，其實就已經做好走不出這裡的心理準備了。」

榮樂勇看著空竹，不再說話。

他自然是已經揣摩到空竹來這裡的用意，這也是他剛剛故意先聲奪人，說空竹是打算過來投降的原因。

不過現在看起來，他的先聲奪人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效果。

空竹看起來是真不怕死。

即便是被他這麼威脅，臉色也沒有任何的變化。

空竹看著榮樂勇沉默，又道：「不知榮大統領是打算現在就殺我，還是等我說完再做定奪？」

這是種試探。

試探榮樂勇心裡邊是否有投降的想法。或者是，試探他依附元朝的心是否足夠堅定。

其實空竹這個時候心裡已經有點兒數了。

如果榮樂勇死心塌地要為元朝效命，那應該不會和他費這麼多口舌。在他剛剛掏出令牌的時候，就會叫人將他擒住。

榮樂勇故作無所謂的樣子，嗤笑道：「本將倒想看看你要說些什麼。」

空竹將腰牌收回到腰后，自顧自在房間裡面的椅子上坐下，還順手從桌上果盤了拿起了個水果，啃了一口，「我們大宋要覆滅元朝，決心之盛榮大統領你應該是知道的。聽聞榮大統領你在元朝廷勞苦功勞，卻並不受到真金重視，我們元帥可以派我來給榮大統領你指條明路。只要你歸附於我們大宋，我們元帥願許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哼！」

榮樂勇聞言冷笑，「你們元帥自己也不過是個將領而已，有何資格許我高官厚祿、榮華富貴？」

空竹挑挑眉道：「在大宋境內，的確很難再給榮大統領你安排很高的官職。但不知，等咱們大軍拿下元朝以後，會如何呢？」

榮樂勇聽到這話，臉上沒什麼變化，眼神卻是不自覺的晃動起來。

他難免還是有些意動的。

算起來，他現在的年紀還不算特別大。若是真正能夠在大宋滅元以後得封以高官，他的人生將會攀上更高的巔峰。

只他當然不會就這麼答應，又冷笑道：「我不得不承認你說的的確很誘人，但是據我所知，你們宋國並無世襲罔替之制吧，就算我官爵再高，以後我的兒子沒法繼承又有什麼用？而且，你們宋國就定然能覆滅元朝？也不見得吧？」

空竹三兩口便將那蘋果給啃完了，神色頗為輕鬆道：「榮大統領說的不錯，我們大宋的確沒有世襲罔替之制，不過榮大統領你就算繼續為元朝效力，這安撫使的位置怕也得坐到死，容我算算啊，榮大統領你現在在元朝不過是區區伯爵吧，只有世襲，沒有罔替，唔……算起來，你兒子就算是繼承你的爵位，也只是子爵而已呢！而如果榮大統領你要是在咱們大宋被封個什麼保衛處元帥之職，以你的能耐，怎麼著也不至於讓你的兒子以後只是個等同去區區子爵的官位吧？」

榮樂勇臉色微冷。

空竹這話簡直就是插在他心口上了。

官位不高、爵位也不高，這始終是他對元朝耿耿於懷之處。

雖然現任皇帝真金不再如之前那般仇視、看低漢人，但也絕對說不上重用。他的兒子以後十有八九達不到他現在這個級別。

而正如空竹所說，他要是能夠在大宋成為保衛處元帥，那最低應該也能將自己的兒子培養成團級將領。

僅僅是這，就已經不是在元朝任個雜牌軍都統可以相提並論的了。

榮樂勇稍微沉默了會，才道：「可你們宋國要是沒能覆滅元國，我豈不是死路一條？」

空竹微笑，「我們大宋禁軍穩打穩紮，就算不能滅元，元國也休想從我們手裡把失地收回去。」

他說這句話時，眼中滿是自信之色。

這種自信，無形間在影響著榮樂勇的心神。

不過這件事太過事關重大，他自然還是沒法輕易就下決定。

而且柴立人率軍已經接近京兆府，這也給他期望。覺得宋元之間的戰事孰勝孰負還很難說。

空竹看出來榮樂勇的猶豫，心神微動，又道：「不過榮大統領若是覺得咱們大宋禁軍不能夠輕易覆滅元國，那也無需這麼快就做出選擇。我們元帥說了，榮大統領你是能征善戰的猛將，我們理應給你足夠的尊重。或許榮大統領你是覺得等你們元帥柴立人率軍趕到以後，便能夠將我們大宋禁軍的進攻腳步給抵擋下來吧，不如，且先看看我們能不能在柴立人趕到之前拿下京兆府，如何？」

榮樂勇臉色微變，「你們這便準備進攻京兆府？」

空竹沒有隱瞞，笑道：「兵貴神速嘛，先拿京兆府，再破柴立人就容易得多了。連這點都想不到，我們怎麼能輕易滅元呢？」

「好！」

榮樂勇猛地咬了咬牙齒，「要是你們能在柴帥趕到之前攻佔京兆府，本將便是率軍投你們又如何！」

空竹呵呵笑著站起身來，對著榮樂勇拱手，「既如此，那周某就先行告辭了。」

有榮樂勇這句話，那他此行的目的便已經差不多達成了。

只要榮樂勇這番話不是作假，那他即便是收到情報，估計也不會派兵前去阻攔劉諸溫率領的輕騎大軍。

然而，榮樂勇看著空竹走向門外卻是道：「不如周大統領還是多在這裡逗留幾日吧？」

空竹回頭，「榮大統領這是何意？」

榮樂勇意味深長道：「我又怎的知道周大統領你是不是來麻痹榮某呢？若是你們大軍要攻打的是藍田縣，我豈不是很被動？」

空竹微怔，倒是也沒想到榮樂勇會整出這出來，但很快便道：「既如此，那周某便在府中叨擾幾日了。」

他當然不想留在這裡，但此時卻也沒辦法。就算他要走，榮樂勇也絕不會放他離開，而且只會更是疑慮重重。

榮樂勇哈哈笑著，帶著空竹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