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恆眼睜睜看著武帝留在這人世間的最後一抹執念消散了。

他心中五味雜陳，感慨諸多。

有的時候，世事又豈能盡如人意。

「武帝執意將傳承留給自己嫡子，但最後呢，似乎也只是一種倔強罷了。」左逍遙搖頭一嘆，這世間很多的事情都不能強求，就算是大帝也難免留下遺憾。

例如在扶桑亭下，說自己一定會回來的北斗大帝。

最終佳人老去，他始終沒有回來。

又例如在真仙之城大開殺戒的炎帝，衝冠一怒為紅顏，大仇得報，卻孤老終生。

何謂圓滿，大概就是不留遺憾了吧。

烏恆開始登上，一步一台階，以表示對於武帝傳承的尊重。

或許是武帝留在人間的執念最終和劉玄兵和解了，登山的過程並未遇到太多險阻。

但越是臨近山頂，烏恆、左逍遙、張彥幾人越是神色激動。

山巔中散發出來的極道威能太恐怖了，幾乎無限接近大帝的存在。

這意味著，武帝留在這人世的最後一縷帝氣保存得非常完整，如果運作得當，將烏恆送入仙王九境也並非不可能。

武神山的山巔，一把金色赤霄劍插入石縫中，光芒熾盛，如同一團炙熱的火焰凝結而成，極道之威不斷從中擴散，讓人心生敬畏。

那並非是真正的赤霄劍，只是武帝之怒的幻化形態。

左逍遙告誡烏恆道：「千萬不要釋放帝氣，與武帝之怒硬碰硬，順著它的力量，讓它慢慢融於體內。」

「我明白。」

烏恆點了點頭，他慢慢靠近赤霄劍，遠在千步之外，他已是感受到了武帝道場的強大壓制，一身已負重數百萬斤。

「咣」

一道道強大的極道意念敲打在烏恆身上，發出金屬碰撞的爆鳴！

武帝之怒，給他的第一個感官就是強勢，非常強勢，一往無前無邊無垠的強勢。

看來武帝這一縷帝氣的最精髓所在便是橫衝直撞，無所畏懼。

雷帝的霸道和武帝的這種強勢還不太一樣。

霸道一般是指實力碾壓。

強勢則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就算我戰力比你弱，但戰意依舊會比你強。

所以在武帝眼中，眾生之意皆不如武帝之怒。

這是一種捨我其誰的氣勢，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赤霄劍下，只有亡魂！

「我曾有一把劍，欲拔劍向天，但是劍芒還未殺出，天已認輸！」

「這人世之間，全然無敵，那個時候，又該何去何從？」

當烏恆走到九百步之地時，忽然聽到了一聲大喝，那個聲音彷彿在質問自己。

「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答案，如果是我，一座竹院，一片池塘，三三兩兩人，時而垂釣，時而砍柴，放下一切，釋懷過去，那未必不是另外的一種人生。」

烏恆不假思索地回答，只講自己的心裡話。

「哈哈，你說的倒是輕巧，若你真走上世間絕巔，你捨得放下那至高無上的權利嗎？」武帝之怒發笑，再度質問。

烏恆雙眼微眯道：「世間至高無上的權利，從來不是我所求，曾幾何時，我也以為至高無上的力量是我所求，但現在我所求的，不過是一份安寧。」

「安寧嗎？」

武帝之怒的聲音變得沙啞下來，似乎陷入了深思。

烏恆見狀，當即加快了步伐。

「安寧倒是一個很崇高的追求，一個我曾經歷過的那個時代從未被提起的東西。」武帝之怒陷入了沉思。

這是武帝留下的一縷帝氣，其思維方式大概與武帝也有許多相同之處。

「倒也不是崇高，只是順自己心意罷了。」

烏恆臨近四百步之地，但在這裡，每一步的邁入都是無窮的壓迫之力灌入身體，極道武力一重重爆發，猶如無盡的洪流，讓人有種被淹沒的窒息感。

若非他體內存在大師兄劉玄兵的無敵帝血，天生就與武帝的力量有著親近。

不然的話，烏恆走到這片地界怕是已經力竭。

光從這裡來看，武帝對於傳承人的要求是極高的。

他留在這人間的一縷帝氣，是為了打造另外一位大帝而準備。

但是烏恆自然不會停下，既然不能施展帝氣，那麼就施展「歸」字秘，盡量融入這片武道之巔的世界。

運轉「歸」字秘期間，烏恆成功走到了三百步之地。

但是歸字秘將他送到這片領域，也是力盡，武帝強大的壓迫氣場，一次次將烏恆從「歸」字秘的意境中逼出。

想用「歸」字秘在武帝的道場作弊，沒門！

「咔嚓」

兩百八十步之地，烏恆的肉身防禦終於被破開，他的臉上出現了一道裂痕，沒有鮮血流出，就是一道黑色的裂縫，肉身在龜裂！

他當即運轉女媧補天圖，迅速修補臉上的裂紋，轉眼便恢復如初。

十幾天之前，他親眼看到女媧大帝以補天術與魔帝一戰，有人說看到了女媧一共走出五步，有的人看到了六步，或者更多。

但烏恆只看到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踏出，烏恆的傷已經癒合！

咔嚓……

但是緊接著，烏恆肉身更多處地方在破碎，手臂，胸膛，雙腿。

他全方位地開始碎裂。

武帝之怒兩百五十步之內，根本就不允許生靈存在，一切靠近者都會粉身碎骨。

但終歸烏恆的肉身已是邁入小無缺門檻，離無缺領域只差一步，加上女媧補天圖的加持，以及無敵帝血讓武帝之怒的威力弱化了許多。

他還能勉強前行！

在二百五十步之內，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幾乎相當於之前十倍的艱難。

烏恆的速度變得很慢，往往需要半個時辰才能邁出那一步。

他的身體破碎又癒合，勉強達到了一個微妙平衡，破碎與癒合的速度是一致的。

當然了，這幸虧他近日對於補天術的理解突飛猛進，學到了九天玄女真正的精髓，那便是補天只需要一步。

烏恆現在自然做不到一步補天。

可至少能一步將自己的傷體修復，這就足夠了。

一百天之後，烏恆來到了一百步之外。

不錯，從二百五十步的距離到一百步之內，他用了足足一百天！！甚至有的時候邁出一步，就需要用一整天的時間來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