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大行癲僧矢口否認，還發誓賭咒自己絕對沒有在古清風身上種過因。

不過。

古清風並不相信。

他敢肯定，大行癲僧這個老禿驢一定在自己身上種過因。

至於什麼時候種的，又想結出什麼果，這就不得而知。

唯一知道的是，自打當年認識了大行癲僧之後，隔三差五總能碰見這個老禿驢，仔細想想，自己人生中幾個重要的轉折點似乎都有大行癲僧的身影。

年少之時在世俗界與仙朝開戰的時候，大行癲僧就在。

後來進入大荒，不管是與洞天福地開戰，還是與西天佛道開戰的時候，這個老禿驢都在。

就連後來墜入九幽，哪怕是問鼎九幽帝座的時候，這個老禿驢也在。

與九天開戰的時候，這個老禿驢同樣在，縱然是上古終結他被天地大道審判的時候，這個老禿驢依舊在。

今古開啟之後，自己在世俗界涅槃重生再與佛道發生爭執，綁架了大日如來忿化身，這個老禿驢在。

融合原罪真血的時候，這個老禿驢在。

為了小瑾兒獨戰大道化身的時候，這個老禿驢也曾冒出來過。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巧合，三次四次，每次都他娘的出現，難倒都是巧合？

古清風先前一直懷疑，大行癲僧將自己帶進荒古黑洞一定是早有預謀，現在他更加確定了。

這個老禿驢一定在自己身上種下一顆因果種子，然後不停的為這顆因果種子澆水施肥，用大行癲僧自己的話來說，只要種下一顆因果種子，往後每一次相遇都是為這顆因果種子澆水施肥，讓其茁壯成長。

古清風琢磨著大行癲僧一定早已布下種種因果，然後自己順理成章的就被他拐進了這荒古黑洞之中。

然後這個老禿驢也沒閑著，一直跟著自己，隔三差五說一些話。

而且這個老禿驢精明的很，只要古清風不問，他從來不主動開口，一旦古清風詢問，這個老禿驢就會口若懸河，仿若無所不知一樣，更可恥的是，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一副為古清風著想的架勢，美名其曰是替古清風分析局勢。

大行癲僧說的這些話看似不痛不癢，其實大有文章，三分真話，七分假話，無形之間就把古清風的腦子給洗了，哪怕古清風從未相信過大行癲僧，可有些話聽的多了，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影響。

問題是，正如大行癲僧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既不打算守護天地大道，也不準備開啟無道時代，在自己身上種因又是為何？

不知。

古清風也懶得去想這個問題。

他只是有些感慨，感慨自己的人生怎麼他娘的如此虛假，但凡結識的人，似乎都他娘的不是什麼好鳥。

怪不得在荒古黑洞的時候，總能聽見原罪在嚷嚷一句話。

「天地奧妙，大道真諦，盡在原罪，皆為虛妄！」

天地的奧妙，大道的真帝在不在原罪之中，又是不是虛妄，古清風不知，倒是虛妄兩個字，讓他很是感慨。

凡所有相，皆為虛妄。

虛妄虛妄，何為虛妄？

虛妄便是虛假。

起初。

他一直以為，凡所有相皆為虛妄的意思，指的是肉眼看見的未必就是真實的，肉眼看見的相都是假相，唯有神識探查到才是真相。

這就好比肉身與靈魂一樣。

肉眼看不見靈魂，只能看見肉身，而肉身這玩意兒是可以千變萬化的，更可以奪舍，乃至輪迴轉世。

但靈魂卻是不會變。

如果肉身的假相的話，那麼靈魂就是真相。

後來隨著閱歷的提升，心境的超脫，對大道的感悟越來越深，他又覺得以前自己對『凡所有相，皆為虛妄』這句話理解的太片面了。

就如這大道，這天地一樣。

世人都知大道有三千，仙佛人聖，妖魔鬼怪等等，可實際呢，大道究竟有幾多？

答案是無盡之多，也可以說大道是唯一的。

這兩者並不矛盾。

只能說大道是盡頭，但通往大道的路是數之不盡的，只要你找到屬於自己的路，便可以踏入真正的大道。

世人皆知天地就是大荒，大荒就是天地。

其實呢。

山外有山，天外也有天。

這荒墟無盡海，就是天外之天。

不止大道天地如此，時間、空間也不例外。

荒古黑洞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其內既有空間亂流，也有時間亂流。

陷入時間亂流，或許一念就是千萬年，而陷入空間亂流，或許就是墜入荒古時代。

現在。

古清風對『凡所有相，皆為虛妄』又有了新的理解。

因果是假相，命運也是假相，他自己的經歷就是很好的例子，各種因果之局，不是假相又是什麼，既然因果都可以布局，那麼命運自然也可以註定。

或許真如那一道原罪之聲吶喊的一樣，天地奧妙，大道真諦，盡在原罪，皆為虛妄。

一切的一切或許都是假相。

猛然間。

古清風禁不住想起一個人來。

或許是一個人吧。

古清風也不知道具體是不是。

只知腦海中響起過對方的聲音。

那是一個神秘女人的聲音。

那個神秘女子不止一次對他說過，不要相信因果，也不要相信命運，更不要相信任何人，甚至連自己都不要相信，都是假相，一切都是假相，都是虛妄。

古清風以前一直不明白神秘女子這句話的真正含義，現在他多多少少算是明白了一些。

自己這一路走來，認識的結緣的經歷的，從雲霓裳到紅袖再到歐陽夜，從風逐月到曼荼梵再到殘陽無幽，從唐姮姀到唐曼青再到無月娘娘，無一例外都在自己身上種下因果，包括葉天嵐，蘇嫿，乃至君璇璣，恐怕也八九不離十。

因果也好，命運也罷，這大道，這天地都是假相，統統都是。

如果自己真是亘古無名的因果化身，那麼自己也是一個假相。

真是應了神秘女子說的話，都是假相，都想虛妄，誰也不要相信，哪怕連自己也不要相信。

這不得不叫古清風感慨，凡所有相，皆為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