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此間的君璇璣，不知為何，古清風的內心感到很不舒服。

或許是內疚，也或許是自責。

古清風總覺的是自己把君璇璣害成了這樣，若是當年自己沒有調戲她，也就不會有後來的愛恨情仇，若是當年自己沒有對她太無情，君璇璣或許就不會墮落成魔，也不會迷失自我……

儘管時至今日，古清風也不知道當年君璇璣說對自己動了情，究竟是真是假，還是另有目的。

可他內心依舊覺得很對不起君璇璣。

「不要內疚……也不要……自責。」

將一壇地獄無常酒飲盡之後，君璇璣就這麼凝視著古清風，輕聲淡語的說道：「是我……自己選擇了迷失……與你……無關。」

「不要……有情感，任何情感都不要有……因為情感……會成為你的羈絆。」

「若是一個人連七情六慾都沒有。」古清風淡淡道：「那還活著做什麼？跟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有七情六慾……就會有羈絆，有羈絆……就容易被……嫁接因果……」君璇璣那雙迷離而又彷徨的眼眸盯著古清風幽暗的眼睛，失神般說道：「當年……我……或許……就是為了與你嫁接因果……」

「呵！」

古清風笑道：「就算你是為嫁接因果，我也認了。」

「為什麼？」

「至少你給我帶來一段很複雜的回憶，不是嗎？不然的話，那我的人生豈不是太單調太乏味了！」古清風從梅花樹上跳下來，伸了一個攔腰，望著夜空之上那一輪若隱若現的圓月，道：「更何況，被你這麼一位大美女嫁接因果，也是我的榮幸啊。」

「終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終有一天是哪一天？」古清風蹲下身子撿了幾片梅花花瓣，道：「我這個人向來都是活在當下，至於以後的事情，不好意思，我懶得去想。」

「你……真的決定繼續擺脫原罪嗎？」

「不然呢怎麼辦？」古清風把玩著幾片梅花花瓣，搖搖頭，道：「我已經跌入了原罪深淵，根本沒有其他路可走，唯一能走的就是向上爬，怎麼跌進來的，怎麼爬出去。」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很可怕的問題，你若是想……擺脫原罪，就必須去了解原罪……而……當你真正了解什麼是原罪之後，也就意味著……你已經徹底陷了進去……再也……爬不出來了……」

「有句老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古清風回應道：「置之死地而後生，不破不立，破而後立，我若想擺脫原罪，就必須弄清楚什麼是真正的原罪，至於弄清楚真正的原罪之後，能否破而後立……」

頓了頓，古清風才繼續說道：「隨緣吧，也只能隨緣了，不管結果如何，我總得拼一把，賭一把才是，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賭博，萬一這一把我就賭贏了呢，即便最後真的賭輸了，也就輸了，至少，我拼盡了全力，不會後悔，沒有遺憾，這就足夠了，也算給自己的內心一個交代。」

望著古清風，君璇璣微微搖了搖頭，道：「你贏不了的……一定會輸的。」

「我說妹子，我這還沒開始下注呢，你就唱衰我？怎麼？你就這麼對我沒有信心？」

「當你……決定去擺脫原罪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這話怎麼說？」

「因為當你……真正了解原罪之後，你就會……發現……自己已然成為了原罪……你自己成了原罪……又如何擺脫原罪？你自己……能擺脫你自己嗎？」

聞言。

古清風沒有繼續把玩梅花花瓣，隨手捏碎灑落在地上，盯著君璇璣，道：「你怎麼就那麼肯定，真正了解原罪之後，就一定會成為原罪。」

「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原罪。」

當君璇璣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古清風內心並沒有多少驚訝，因為他早已猜了出來，說道：「你為了擺脫原罪，也曾去求索原罪，可後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原罪……所以，你才選擇葬掉自己的靈魂，葬掉成為原罪之後的自己，對嗎？」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我……忘記了……」

古清風繼續說道：「葬掉原罪靈魂之後，你便以一抹神念輪迴轉世……希望可以重新開始，可你應該沒有想到……輪迴轉世之後會碰上我這麼一個原罪之人，更沒有想到會與我產生因果，當你前世的記憶蘇醒之後，你發現自己葬掉原罪靈魂之後，依舊無法擺脫原罪……所以才選擇了迷失自我……對嗎？」

君璇璣重複著剛才的那句話，失神般道：「或許是，也或許不是……我……忘記了……」

「你我相遇，究竟是因果使然，還是命運安排，我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我們之間沒有嫁接因果。」古清風很平靜的說著，道：「或許是原罪讓你我相遇，也或許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誰知道，誰也不知道。」

沉默。

又是沉默。

君璇璣沒有說話，古清風也沒有再說話。

梅花在灑落，微風在輕拂，時光也在流逝，夜色仿若也在消失。

「既如此……」

許久之後，君璇璣再次開口，問道：「你依舊還會去擺脫……原罪嗎？」

「當然，我說過，我已經沒有路可走了……只剩下這一條路了，我也說過，這一把我賭定了，輸贏無所謂，但我必須給自己一個交代。」

「若是……最後……你成為原罪呢？」

「那就成為原罪吧。」

「若是……最後……你終究無法擺脫原罪呢？」

「那就無法擺脫吧。」

「若是……最後……你也迷失了呢……」

「那就迷失吧。」

君璇璣盯著古清風，就這麼盯著，又過了許久，才開口問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古清風也盯著君璇璣，笑道：「我想成為原罪，陪你一起迷失，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聞言，君璇璣那若隱若現虛弱縹緲的身影猛然一顫，一雙迷離而又彷徨的眼眸也閃過一抹複雜的色彩，旋即，她轉過身，閉上眼眸，道：「你會……後悔的……」

「我這一生，從不知後悔為何物。」

說著話，古清風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了君璇璣，只是突然間，君璇璣的身影仿若泡沫般潰散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就仿若不曾存在過一樣。

「哈哈哈！」

古清風哈哈哈大笑，他雖不知君璇璣去了哪裡，卻是知道君璇璣一定能夠聽見自己的話，便沖著夜空喊道：「君璇璣，等著我，我會盡我所能結束你想結束的這一切，若是結束不了，我也會成為原罪，陪你一起迷失……到時候咱們再續前緣，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