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風自從修行以來，大致經歷了四個階段。

年少之初剛剛修行之時，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問鼎仙魔踏入大道之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寂滅重生超脫大道之時，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悟得佛家四大心境之時，看山是山亦是水，看水是水亦是山，山是山亦是水，水是水亦是山，山水在他眼中，已無本質區別，山水是，大道是，天地是，眾生皆是，諸般一切都是。

這個的時候古清風，的確如傳說之中那般，看破芸芸眾生的真諦，洞悉天地大道的奧妙。

可不知道為什麼。

自打點燃原罪業火，沉睡萬年，再次蘇醒之後。

現在的古清風卻是進入了一個虛無縹緲又模糊朦朧的境界，看山既不是山也不是水，看水既不是水也不是山，究竟是不是山，又是不是水，他也不知道，只知看到的一切都很模糊朦朧，芸芸眾生是，天地大道是，一切的一切都是虛無縹緲又模糊朦朧的樣子。

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古清風也不知道。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不會勉強你。」

曼荼梵看起來並不相信古清風說的話，以為他在裝糊塗，她又跪在半截佛像面前，閉上眼眸，雙手合十，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妹子……」

古清風剛開口，曼荼梵又道：「你走吧，我現在很煩，不想見到你。」

「這……好吧。」

曼荼梵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古清風也不好意思再留下來，說道：「行，那你一個人待著吧，至於你的因果之花……我也沒法子再補償你一朵，不過，這件事畢竟是我欠你的，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我一定會儘力而為。」

說罷。

古清風正欲離開，忽然又看向那半截佛像，看了很大一會兒，道了一聲告辭之後，這才離去。

只留下曼荼梵孤零零的一個人跪在半截佛像前祈禱著，她睜開眼眸，虔誠的望著半截佛像，懇求道：「弟子的因果之花被他煉化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望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指點迷津。」

「觀世音還未蘇醒，又怎能聽見你的禱告。」

驀然。

光華閃現，一道精神化身憑空出現。

這精神化身虛無縹緲，扭曲又模糊，宛如一團燃燒的火焰，又如一朵正在綻放的花朵，出現之時，望著半截佛像，說道：「縱然觀世音已然蘇醒，又能聽見你的禱告，恐怕也無法為你指點迷津。」

對於這道精神化身的出現，曼荼梵並沒有感到任何意外，像似早已知道一樣，只是問了一句為什麼。

望著古清風消失的方向，這一道如火焰如花朵般的精神化身，呢喃道：「我說過，他是變數，而且還是這天地之間最大的變數，既為變數，其因果命運都是未知的，觀世音又怎能為你指點迷津。」

「為什麼偏偏是他，到底為什麼……」曼荼梵呢喃道：「這究竟是因果使然，還是命運安排，還是只是巧合，只是偶然……」

「你歷經無數次輪迴轉世，孕化出因果之花，難倒時至今日還相信所謂的巧合與偶然嗎？」火焰花朵般的精神化身說道：「你應該清楚，這天地之間，自古以來就沒有所謂的巧合與偶然，從來沒有……有的只是因果，只是命運。」

這人的聲音平平淡淡，聽不出男女，如精神化身般虛無縹緲，又道：「無論你遇見誰，他都是你生命中該出現的人，絕非偶然，他一定會教會你一些什麼……所以我也相信，無論你走到哪裡，那都是你該去的地方，經歷一些你該經歷的事，遇見你該遇見的人。」

火焰花朵般的精神化身又望著跪拜在半截佛像前祈禱的曼荼梵，道：「若不相欠，又怎會遇見……」

「若不相欠，怎會遇見……」曼荼梵呢喃著，茫然又彷徨，更多的卻是無奈，道：「我的因果真的嫁接給他了嗎？」

「是否嫁接給他，重要嗎？不，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煉化了你的因果之花，重要的是他臨走時說他欠你的那句話，不管你們以前的因果是什麼，你們的以後因果已經從這裡開始了。」

曼荼梵面無表情的說道：「換言之，我的因果已經嫁接給他，而且重新開啟的因果，已然從此次遇見便開始了……」

「或許吧。」

沉默之後。

曼荼梵又開口問道：「我方才問他，他現在是什麼存在，他說他不知。」

「或許他真不知。」

「可是他悟得了佛家四大心境，超脫了眾生，超脫了大道，超脫了生死，也超脫了世俗，他幾乎超脫了一切，既可看破芸芸眾生的真諦，又能洞悉天地大道的奧妙，為什麼他不知。」

火焰花朵般的精神化身回應道：「在他悟得大虛妄之時，便已然看破了芸芸眾生的真諦，也洞悉了天地大道的奧妙。」

「為什麼現在的他，反而看不透了呢？是因為他點燃原罪業火的緣故嗎？」

「不，不是原罪的緣故。」

「那是為何。」

「他現在的境界恐怕早已不是我們能夠想象的，你眼中所謂芸芸眾生的真諦，所謂天地大道的奧妙，在他的眼中未必就是真諦，也未必就是奧妙，這眾生未必就是眾生，這大道未必就是大道，這天地未必就是天地，他超脫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超脫了而已，更或許是從一開始他就不想超脫……」

「不想超脫？又是為何？」

「他放不下，他若能放下，當年就已然成聖了。」

「他放不下什麼？」

「我也不知。」頓了頓，那火焰花朵般精神化身呢喃道：「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他若知道了，便也就放下了，正因為他不知道，所以才會陷入佛家所說的迷惑之中吧。」

曼荼梵問道：「那你知道他現在是什麼存在嗎？是原罪化身嗎？」

「希望他是原罪化身吧。」

「為什麼你希望他是原罪化身？」

「因為他如果不是原罪化身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如果他不是原罪化身，會怎樣？」

「你莫要忘記他點燃了原罪業火之後，沉睡的原罪才會蘇醒，換句話說，他主導著原罪，而佛之三身，法身是為主導，更是萬法的本體，報身和化身則是法身所呈現，所以，如果他不是原罪化身的話，那麼他就是原罪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