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再問一遍，可有誰能夠抹殺我？殺不了，鎮壓我也行！」

古清風又問了一遍，依舊無人回應。

他搖搖頭，又莫名的笑了，笑的有些無奈，也有些彷徨，還有那麼一絲自嘲。

「算了……沒有人那就算了……那你們只能就這麼等著了，等著爺的自我意識漸漸消失，也等著爺變成真正的原罪化身。」

又是一聲嘆息，古清風說道：「你們等著吧，爺我是累了，趁著現在自我意識還沒有徹底消失，先喝兩口小酒兒，就算死，也得做個酒鬼才是。」

說著話，古清風從墓碑上跳下來，站在仿若玄龜一樣的無道山上，依靠著仿若玄蛇一樣的墓碑，而後像似很疲憊的樣子，竟然就那麼坐了下來，抬手打開一壇美酒，仰頭一飲而盡，旋即又打開一壇。

「殺了我！」

驀然。

君璇璣閃身出現，那張凄美的容顏上亦是一雙血眸凝視著古清風，她像似不肯放棄，一心求死。

「大妹子，你死了這條心吧，爺我是不會殺你的，更何況，我也殺不死你啊！」

「只要你想，便可以殺死我！」

「問題就出現在這裡，我並不想殺你。」

君璇璣沒有再說話，抬手間，掌心出現一顆渾濁的珠子，道：「這是那世界的本源，你若不殺我，我便毀了那世界！」

「毀就毀唄，爺都是要消失的人了，誰還在乎他人的死活？」

「好！」

君璇璣並沒有任何猶豫，欲要將手中渾濁的珠子捏碎，只是五指用力之時，赫然發現不對勁兒，憤然道：「你對世界本源動了手腳？」

「妹子啊，咱們好歹認識一場，彼此也還算熟悉，我是什麼人，你也應該了解，那世界有很多我在乎的人，若是不把他們安置妥當，你覺得我會來這無道山嗎？」

「你！」

君璇璣死死盯著古清風，一字一頓道：「你……為什麼不肯殺我！」

「為什麼？我記得你問過我這個問題，我也回答過你，沒有那麼多為什麼，只是下不去手，也不忍更不舍，僅此而已。」

「可我……受夠了，我想……結束這一切！」

古清風坐在無道山，依靠著墓碑，仰著頭，閉著眼，有氣無力的說道：「沒有用的……結束不了的……我或許不知道該如何結束這一切，但我知道即便現在殺了你，你也解脫不了……非但解脫不了，反而還會越陷越深，我能感覺得到的，真的能感覺到……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就相信我一回吧。」

古清風感覺很累很累，他也從未像今天這樣疲憊過，疲憊的自我意識越來越模糊，也越來越虛弱，聲音也變得越來越輕微，道：「我會盡我所能結束……這一切……我不知能不能結束，我會……竭盡所能……相信我……」

「你值得相信嗎？」

一道聲音傳來。

說話之人卻不是君璇璣，而是一位女子，一位仿若煙中霧裡的女子。

是蘇嫿。

她突兀出現，一張完美無瑕的容顏蒼白不堪，美眸之中儘是無助，儘是悲痛，凝視著古清風說道：「你對我說過，你不會離開，你也對我說過，讓我最後相信你一回……可你終究還是欺騙了我，你終究還是要離開……為什麼……要欺騙我……」

「為什麼？」古清風有氣無力的說道：「或許我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子，呵呵……」

古清風緩緩抬起手臂，手指漸漸撐開，掌心漂浮著一團血色光華，微微一抬，血色光華飄向蘇嫿。

「這是小瑾兒的血靈……幫我……照顧她……不要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蘇嫿接過小瑾兒的血靈，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來，搖著頭，失聲痛哭道：「我不想來的……我不想的……」

蘇嫿不是不知道先前古清風是在欺騙她。

是的。

她知道，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清楚。

所以，當無道山降臨的時候，她根本不想來。

因為她不想眼睜睜看著古清風離開自己。

可是……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說在無道山等我……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讓我看著你離開……」

古清風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但他的嘴角卻是掛著淡淡的笑意，道：「畢竟認識一場，現在我都要走了……你難道……不來送送嗎？」

「我說過……今日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陪著你……」

「不用陪著我……等著我就……就足夠了……」

「我還能等到你嗎？」

「當……當然。」

「你還值得相信嗎？」

「最後……最後信一次又何妨……」

古清風用力扒著墓碑，艱難的站起身，搖搖頭，呢喃：「自我意識馬上就要消失了……我也實在扛不住了……我古某人自赤炎嶺流浪開始，前前後後折騰了五百餘年，前半生為生存而折騰，下半生為因果而折騰，折騰的我疲憊不堪……現在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只不過……睡覺之前，我想……折騰最後一回！」

古清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縱身躍起，佇立在無道山的墓碑之上，而後微微仰頭，閉著眼，雙手合十之際，呢喃道：「大慈與一切眾生樂，大悲拔一切眾生苦……」

所有人都看的出來，他點燃了僅存的一抹自我意識。

他說過。

他的靈魂，他的肉身，他一切的一切都已被原罪侵蝕，唯有一抹自我意識還在苦苦支撐。

現在，僅存的一抹自我意識也被他點燃了。

他在做什麼？

他想要徹底成為原罪化身嗎？

不知，誰也不知。

然而，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雙手合十的古清風周身竟然泛起了佛光。

沒錯，就是佛光，而且還是至高無上的佛光！

他不是要成為原罪化身嗎？怎麼會泛起佛光？

無道山腳下，亘古無名望著此間的古清風，神情頗為複雜，呢喃道：「大慈與一切眾生樂，大悲拔一切眾生苦……這是大慈大悲……為了這蒼生，為了這天地，為了結束這一切，他一心求死，點燃了僅存的一抹自我意識，終究悟得了大慈悲……」

「他悟得了大慈悲？」旁邊的蒼顏像似想起了什麼，連忙說道：「他已經悟得了大寂滅，大自在，還有大虛妄，現在又悟得了大慈悲，他……他豈不是要成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