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清風悟得大虛妄之後，這天地之間的很多事都已明了。

儘管不是很清晰，但都能感覺得到。

比如這因果，比如這命運。

他很清楚，不管是因果還是命運，都不是註定的，更不是上天安排的，而是從一開始就是自己主宰的，結下什麼因，就會有什麼樣的果，結下什麼樣的因果，就會有什麼樣的命運。

因果會伴隨著你的選擇而變化，命運也會伴隨著你的因果而變化。

或許正如亘古無名所說的那般，性格決定因果也決定命運，亦如修行一樣，修的是心境，行的是大道，修的什麼樣的心境，便會踏上一條怎樣的大道。

時至今日，古清風也已完全不在乎，這到底是自己的因果命運，還是原罪的因果命運。

或許也如亘古無名所說，這既是自己的因果命運，也是原罪的因果命運。

夢魘之中。

仿若漩渦一般的混沌依舊在緩緩旋轉，像似在變化著什麼，也像似在衍化著什麼。

「不要相信因果……不要相信……命運。」

「是假的……因果是假的，命運也是假的。」

「不要相信它們。」

「不要忘記，永遠也不要忘記……你斬斷了一切因果，所以你沒有前世，也沒有今生，更沒有來世……你只屬於你，是唯一的你。」

夢，還是那個屬於原罪的夢魘。

聲音，也還是那個虛無縹緲的聲音。

「她說的對，不要相信因果，也不要相信命運。」望著此間的混沌漩渦，亘古無名呢喃道：「假的，都是假的……」

「為什麼？」古清風問了一句。

亘古無名微微搖首，並未作答，一雙深邃的眼眸之中透著一抹彷徨。

「你是命運使者，因果化身，卻說不要相信因果，也不要相信命運。」古清風淡淡說道：「不覺得很諷刺嗎？」

「你是生死使者，原罪化身，卻是超脫了生死，更沒有接受原罪。」亘古無名反問道：「你不覺得諷刺么？」

「我既不是生死使者，也不會是原罪的化身，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我也不是命運使者，更不是因果的化身，我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沉默之後。

夢魘之語再次響起。

「是你嗎？」

「不，不是你。」

「我知道不是你，又怎麼可能是你……」

「假的，都是假的，你說過你也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虛妄。」

「呵呵，虛妄……」

「呵呵，你還好嗎？」

「你還會回來嗎？」

「不！你不會回來了……你說過，你離開之後就永遠不會再回來。」

「不！你一定會回來，你也說過，你離開之後一定會回來。」

「我……等著你。」

「不要丟下我……不要，好嗎？」

「虛妄山……」

「我在虛妄山等你……」

「一直等著你……」

「我知道，也堅信終有一天你會回來。」

「我等著你。」

「等你……」

亘古無名問道：「她說她在虛妄山等著你，你會去找她嗎？」

「或許吧。」

亘古無名疑問：「或許？」

古清風肯定回應道：「或許。」

「不，不是或許，至少，我能感覺得到，你心中早已作出了選擇，你究竟作出了什麼樣的選擇，我不知道，我只知你一定不會去虛妄山找她。」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這真的是我希望的嗎？」

亘古無名像似在問古清風，更像似在問自己，眼神之中透著的彷徨也愈發強烈。

「知道嗎？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讓你去找她，我也想讓你斬滅這大道，毀滅這天地，讓無道時代重現人間，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想，我只是很想……」閉上眼，亘古無名深吸一口氣，呢喃吐出兩個字：「回去。」

「回去？」古清風眉頭微微一挑，問道：「回哪？無道時代？」

「不可以嗎？」

「你也屬於無道時代？」

亘古無名回應道：「從某種意義來說，我們是同一類人，我們都不屬於無道時代，卻又都屬於無道時代，唯一不同的是，你是原罪的化身，而是我命運的化身，你沒有接受原罪，而我同樣也沒有接受命運。」

「若真是如此的話，你不應該想結束這一切嗎？」

「我說過我們都屬於無道時代，卻又都不屬於無道時代，你想回到無道時代尋找這一切的答案，而我同樣也想，但你不能也不會這麼做，我同樣不能也不會這麼做。」

又是一陣沉默。

古清風開口問道：「我死了，無道時代就不會降臨了嗎？」

「不會。」

「我死了，這一切就會結束嗎？」

亘古無名搖搖頭，回應：「不知道。」話鋒一轉，又道：「但這是一個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更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誰也不會放棄，三千大道不會，天地蒼穹不會，聖地不會，無道時代的人不會，因果不會，命運不會，我也不會……而你……」

望著古清風，亘古無名幽幽道：「也不會。」

古清風只是哦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只是望著變化的混沌漩渦。

「知道嗎？因果是沒有盡頭的，永遠永遠也沒有盡頭的……有時候，當你以為這一切是結果時，可能只是起因，有時候，當你以為這一切要結束的時候，或許只是一個開始。」

亘古無名的這番話傳來，令古清風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她像似懂了，但也更加迷惑了。

過了許久很久，他搖搖頭，像似不再去想，望著變化中的混沌漩渦，閉上眼，道：「行了，我知道了，既然不知道，那就將這一切交給命運吧，再會。」

正欲離開的古清風像似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告訴蘇嫿，我先行一步，會在無道山等著她。」

說罷，古清風在夢魘中消失了。

望著古清風消失的方向，亘古無名說道：「他說要把這一切交給命運，他也只是說說而已，對嗎？」

「他死了……這一切真的會結束嗎？」

亘古無名自言自語，像似在問自己，又像似在問這因果，問這命運。

「他若不死，很可怕，他若死了……或許會更加可怕……他悟得了大寂滅，也悟得大自在，如今又悟得大虛妄，他只差一個大慈悲了……」

「呵呵……」

亘古無名笑了，笑的很迷惘，也笑的很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