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嫿陷入了夢魘。

古清風也陷入了夢魘。

蘇嫿的夢魘之中沒有日月天地，亦沒有光明黑暗，只有無盡的混沌。

古清風的夢魘同樣如此。

蘇嫿的夢魘與以往不同，無盡的混沌仿若漩渦般旋轉，而古清風的夢魘同樣也與以往不同，同樣是無盡的混沌仿若漩渦般緩緩旋轉。

蘇嫿的夢魘中有一個女人不停的重複，不要讓她忘記，也不要相信因果命運。

古清風的夢魘之中也有一個女人告訴他不要忘記，更不要相信因果命運。

唯一不同的是。

蘇嫿的夢魘，告訴她去找一個人。

而古清風的夢魘，告訴他在虛妄山等他。

「她說的對，不要忘記，更不要相信因果命運。」

聲音落下。

一位少女出現在古清風的夢魘之中。

少女身著白衣，赤足漂浮在混沌之中，飄渺模糊，若隱若現，似若與這混沌不分彼此。

古清風看了少女一眼，道：「你就是那個號稱命運使者，因果化身的亘古無名？」

古清風以前從未見過亘古無名，哪怕一次也沒有，不過，當亘古無名出現的時候，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因為他感覺得到，也看的出來。

「傳聞之中，悟得大虛妄，便可洞悉天地萬物。」亘古無名望著他，道：「看來果然如此，在你眼中，這天地萬物，已無任何秘密可言，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不知道。」

「不知道？」亘古無名似若有些疑惑，不過很快便也釋然，道：「看來你還沒有大徹大悟。」說罷，她像似又意識到什麼，道：「不，不是你沒有大徹大悟，而是你不想大徹大悟，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你不是號稱天上地下無所不知嗎？」

「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唯獨不知你。」

「那我問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地之間無所不知，又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一種很無奈，也很彷徨，更迷茫的感覺……這天地之間，也沒有真正的無所不知，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神秘，我以為自己從井底爬出來，便可以看見整個天地，但也只是我以為而已，誰又知道這天地不是另外一個井底呢？」

「既如此，我何必又要大徹大悟，去試圖看透這個無窮神秘無窮真假無窮虛妄的天地呢？」

亘古無名猛然一怔，以一種驚奇的眼神望著古清風，道：「你真是了不起！」

「我不是了不起，我只是懶得起。」

沒錯。

懶得起

亘古無名剛才還很疑惑不知古清風明明可以大徹大悟，為什麼偏偏沒有大徹大悟，現在她終於知道了，這個傢伙是懶得大徹大悟，換言之，他根本不想，也懶得去看透這天地萬物。

「不得不說，你是我見過最懶的一個人，儘管我不想，但也不得不承認，你是我見過最孤傲，最霸道，最洒脫，最不羈，也是最獨特的一個人。」

「怪不得嫿兒會為飛蛾撲火，也怪不得君璇璣她們會迷失自我，我想……換做是我遇上你，恐怕也會飛蛾撲火般的迷失自我……」

「放心吧。」古清風盯著她，道：「你不會有那一天。」

「為何？」

「不為什麼，因為我瞧不上你。」

聞言。

亘古無名微微一愣，而後啞然失笑，無語道：「這句話的確很傷人。」

「不對吧？」

「怎麼不對？」

「你還算人嗎？」

「我早就意識到你會對我充滿敵意，不過，我既然來了，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我對你沒有敵意。」

亘古無名回答道：「可你對因果，對命運有敵意。」

「你代表不了因果，你也代表不了命運。」

古清風的話，再次令亘古無名感到驚奇，她深深的望著古清風，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你可比我想象中還要厲害多的多……」

「所以，有什麼話就直接說，甭跟我瞎扯淡！」

「好吧……」

亘古無名幽幽一嘆，嘆了少許無奈，道：「今日我見你，只是想跟你談談。」許是擔心引起誤會，亘古無名又連忙解釋道：「你莫要誤會，我跟你談的並不是無道虛妄山，也不是你的抉擇，而是想跟你談談因果，談談命運，以及這原罪。」

古清風沒有說話，只是等著。

亘古無名望著仿若漩渦一般的混沌，說道：「或許你以前沒有意識到，但我想現在的你應該已經感覺到，你一直求索的因果，其實並不是自己的因果，而是原罪的因果。」

「在你出世成為原罪之人那一天起，或許還有屬於你自己的因果，不過，當你與那一滴原罪之血融合的時候，你的因果就再也不是你的因果。」

「同樣，當你只是原罪之人的時候，你或許還只是你自己，當你與那一滴原罪之血融合之後，你也再也不是你自己，而是原罪的化身。」

「從此以後，你便是原罪，原罪便是你，你的因果便是原罪的因果，原罪的因果也是你的因果，你的存在會影響原罪的存在，原罪的存在也會影響你的存在，你的因果會影響原罪的因果，原罪的因果也會影響你的因果。」

「你或許一直都很想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到底是因果使然，還是命運安排，還是原罪選擇了你，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這既是因果使然，也是命運安排，更是原罪選擇了你，同時，也是你自己選擇的因果，自己選擇的命運，自己選擇了原罪。」

古清風沉默不語，只是默默聽著。

「原罪一直都在尋找化身，古往今來，一直都是，從未停止過，這是它的本能，也是它的因果，更是它的命運，就如同獅虎生下來就要去捕獵一樣，也如嬰兒生下來需要哺乳一樣。」

「所以，這方世界很多原罪之人應運而生，應的是原罪的因果，也應的是原罪的命運，為什麼那麼多原罪之人最後只有你融合了原罪之血，這大概就是你的命運吧，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性格決定命運？」

「你出世便是原罪之人，因果或許早已註定，但命運並未註定，當你還是少年時，如若懦弱膽小，命運便會不同，如若老實本分，命運也會不同，如若大富大貴命運更會不同……」

「可你在少年時，便已這般孤傲霸道，便已這般放蕩不羈，也正是如此性格，才令你踏上了這條路。」

「故此，我才說，這既是因果使然，也是命運安排，更是原罪選擇了你，同時，也是你自己選擇的因果，自己選擇的命運，自己選擇了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