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八章放棄煉丹
夏連翹剛到霞遠峰，便見著了正負手站在外頭登高望遠幸災樂禍的鄭藥師。
為什麼說他在幸災樂禍。
因為夏連翹明顯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絲諷刺，一絲「我就知道」的感嘆。
再聯想他與蘇老在煉藥上的矛盾和針鋒相對，也就明白了。
聽到腳步聲，鄭藥師回頭，登時變了臉色。
「你怎麼在這！」
夏連翹微一挑眉，「我為什麼不能在這？」
鄭藥師呆愕，這才反應過來，想起夏連翹本就是霞遠峰的「貴客」，在霞遠峰也很正常。
當然，他並未看到夏連翹是從峰外而來的。
「倒是鄭藥師，怎麼會在這裡……」夏連翹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反問。
鄭藥師張了張嘴，他怎麼在這？自然是因為蘇老炸爐了。
赤霄派與天月派不一樣。
天月派霍氏一脈在丹藥上的造詣驚人，所出的煉藥師煉丹師不少。
可赤霄派，卻獨獨只有一名煉丹師，也就是那東陽真人。
此次蘇老炸爐，東陽真人雖不是蘇老的師父，但同屬一派，又豈會坐視不理，救了蘇老讓蘇老免於反噬災難的，便是東陽真人。
而身為東陽真人徒弟的鄭藥師，在這裡也很正常。
再加上他本來與蘇老就有些「關係」，聽到蘇老在進階煉丹師炸爐這等大事，自然要來瞧一瞧。
但沒想到，居然碰到了夏連翹……
自東如廣場事件后，鄭藥師沒再見過夏連翹，可對夏連翹的陰影卻只增不減。
他向來覺得自己煉藥天賦高，走這一途幾十年，不管是在辨識草藥方面，還是在各種煉藥的經驗方面，他都極有信心。可沒想到，那一日，他便被指出了兩處錯誤……
哪怕他再不願承認，也不能否認事實，更不能否認夏連翹所說的話。
身為醫者，不容許有一絲一毫的錯誤。
而身為師父，傳遞經驗與知識的人，更是不能教錯一點點。
那第一個錯誤，若當日夏連翹沒有指出來，是不是所有聽過那堂課的弟子都會以為閃電豹晶核取了就能用……
第二個錯誤……更是致命傷。
最讓他無法接受的，自然是自己的兩個錯誤被一個他以為沒有絲毫煉藥經驗的小姑娘指出來！
在最後那一刻，他煉藥失敗，證明了那株靈草並非竹節草而是夏連翹所說的紫霄根，不僅是他震驚失色，就連東如廣場上所有在場的弟子，都嘩然沸騰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夏連翹卻在那時離開，並未因為自己得到了證明而得意，也沒有趁機落井下石嘲諷他……
那日事罷后，他回去想了很多。才發現，夏連翹其實已經給了他面子。
在指出他錯誤時她的話語雖犀利，卻並沒有任何侮辱性的針對。她本可以說的更難聽，卻點到即止。
而最後，他煉藥失敗，爐鼎出現問題時，他便知道自己真的錯了，可他當時不願去相信，反而行了反逆之事，極力去穩固爐鼎，將爐鼎內的無數種草藥融合，結果最後導致爐鼎承受不了，險些炸爐……那時，也是夏連翹在關鍵時刻出手，阻止了他的衝動，熄滅了他的爐火，才免了他一場炸爐之災。
再次看到夏連翹，鄭藥師的心情絕對是複雜的。
想他堂堂頂級煉藥師，受萬人尊敬，誰見了他不得恭恭敬敬稱呼一聲，可現在，面對這個能當他孫女的小姑娘，他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夏連翹見他神色複雜不說話，也不勉強，只淡淡道，「鄭藥師自便。」而後便越過他，走進蘇老的房間。
鄭藥師一怔，看著夏連翹離去的背影，突然想到，那日夏連翹竟輕鬆一掌便將他與爐鼎的聯繫切斷，熄了他的爐火……
她到底是什麼實力？
……
夏連翹走進蘇老的房間，便見著蘇老盤膝坐在竹床上，雖闔著眸子，臉色卻是蒼白的。
而除了石原辛正楚鶴外，竹床前還站著一名一身灰袍的老者，背朝門口。
夏連翹知道，這灰袍老者應該便是赤霄派唯一的煉丹師，東陽真人。
聽到聲音，蘇老睜開眼睛。
那名灰袍老者亦回過頭。
蒼老的面容，漆黑洞悉的眸子，四目相對，讓夏連翹微微一怔。
「你來了。」蘇老開口，一個不慎又是氣血反衝，費力地咳嗽了起來。
辛正忙給他倒了杯水。
夏連翹與東陽真人對視了一眼，而後才收回目光，走了過去，「蘇老，您沒事吧。」
蘇老喝了口水，這才壓下咳嗽，搖了搖頭，他面色雖蒼白，精神看起來卻還可以，「無礙，不過是炸爐罷了。」
「……」眾。
不過是炸爐罷了，這老頭還真想得開。
夏連翹笑，「蘇老，您若再炸個幾次爐，以後怕是連煉藥都難了。」
蘇老臉色一僵，抽了抽嘴角，暗道她果然和墨沉嵩是一對，說起話來絲毫不客氣！
夏連翹見蘇老精神不錯，心裡也放心了不少。
蘇老轉頭，對一側的東陽真人道謝，「此次多虧東陽真人相救。」
宿寶山幾個弟子也朝東陽真人鞠了一躬。
東陽真人站在原地，平靜地受著他們的謝意，神色淡淡，「蘇老不必如此客氣，這是老夫分內之事。不過……」
東陽真人話音一轉，蘇老一怔，眉頭微皺，似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
「蘇老應該知道，丹藥一脈，炸爐便代表最大的失敗，丹藥師若是炸爐幾率高，不僅很難在這一途上生存，甚至可能威脅到生命。你是高階靈師，也應該知道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屋內氣氛有片刻的凝滯，連呼吸都停了下。
蘇老臉色一變。
夏連翹眸光微微一閃。
辛正宿寶山神色擔憂，卻只能屏息靜待。
東陽真人的意思如此明顯，眾人又豈會聽不懂——他這分明就是不看好蘇老、勸蘇老放棄煉丹！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蘇老在丹藥一脈上的天賦那麼一般，當初若非是天月派的霍榮篤定稱他永遠不可能成為煉丹師，也不會激地他往自己不擅長的一條路上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