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孔黛應下了，軒轅疾如釋重負，他就怕孔黛不願意見自己，但如從前那樣冒然地找過去，軒轅疾如今也做不出來，孔黛對何遇印象很好，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何遇對她的尊重。

「你看我這樣穿如何？」

軒轅疾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站在小廝面前詢問他的意見。

小廝臉都要笑僵了，這已經是族長換的第三套了！

「族長，您穿哪一套都合適，真的。」

軒轅疾低頭看了看，自言自語道，「不行，好像有點太花了，那個何遇就經常穿一身素色，孔黛是不是喜歡那樣的？」

小廝眼睜睜看著軒轅疾又去翻衣箱，欲哭無淚，隨便吧，族長高興就好。

還沒到約定的時間，軒轅疾已經迫不及待地出門，他覺得自己能多等一會兒也是高興的，好像這樣雀躍緊張的心情，從前從未有過。

孔黛只一點兒都不提前，剛剛好在約定的時間出現。

她看到軒轅疾之後，眼睛就微微眯了一下，軒轅疾今日的穿著打扮似乎有些奇怪？他從前不是很不喜歡如此素凈沒有特點的衣衫嗎？

孔黛從看見軒轅疾開始，渾身就充滿了戒備，連帶著表情都不自然起來。

不過她既然敢來，也就是不怕的，孔黛走過去在軒轅疾對面坐下，「你想要跟我說什麼？」

軒轅疾印象中，孔黛在於何遇說話的時候，語氣並不是這樣，好像從前，她也用那樣的語氣跟自己說過話，只是後來，就沒有了。

「不著急，先吃點東西再說。」

軒轅疾掩下心裡的後悔，態度溫和，「我叫了幾樣吃的，應該會合你的口味，這個時辰你肯定沒怎麼吃東西。」

孔黛抿了抿嘴，「不必這麼麻煩，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你不著急我著急。」

軒轅疾看著孔黛渾身像是長了刺一樣的態度，追悔莫及的痛楚再次縈繞心頭，孔黛是個洒脫性情的姑娘，她哪怕對陌生人，都不會是咄咄逼人的態度，可見她心底，是真的恨極了自己。

「好，今日我想見你，是想要跟你……道歉。」

孔黛眉頭上挑，彷彿聽到了一個笑話，「道歉？跟我？軒轅疾，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我從前，從沒有學過該如何喜歡一個人，所有人都告誡我，這對我來說是不必要的，甚至是有害的，因為這是懦弱的情緒，會成為我的弱點和把柄。」

軒轅疾迎著孔黛嘲諷的目光說著，「我從小就知道，如果有喜歡的就去爭搶，等得到手了，我的目的就會達到，眼光就該放到其他的東西上，我從來也是這麼做的，我以為，這就是對的。」

「在天氏族的時候，我覺得蔣歡秋特別，因此想著求娶她，可我最後，卻跟族長求娶了你……」

孔黛自嘲地冷笑一聲，「是啊，因為你知道小秋絕對不會答應，你那會兒是少族長，要成了親才能成為族長，你丟不起這個人，所以才勉為其難地求娶了我，這事兒你已經說過許多遍了。」

軒轅疾似乎很喜歡用這件事來傷害孔黛的自尊，她此刻眼睛已經沉了下來，「你今日只是為了說這個的話，抱歉恕我不奉陪。」

孔黛說著就打算起身離開，牙齒緊咬著，心裡恨不得拿鞭子將軒轅疾抽飛，他憑什麼到現在還想著傷害自己？他憑什麼！

「不是的！我是想說，其實我那時候求娶你，是我以為國朝的使者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所以我才會率先提出來，我是不希望你嫁到國朝。」

孔黛的身子微微一頓，僵硬地抬頭，他在說什麼？

「那會兒，所有人都以為我會求娶蔣歡秋，天氏族適嫁的少主只有你們兩，那時候我讓你傷心了，我知道如果國朝的使者提出要你和親，你很可能會答應，所以我才……」

軒轅疾也很驚訝自己竟然能夠清晰地回憶起來，他一直不肯去回想那段記憶，彷彿有什麼不堪回首的東西存在。

「我雖然這麼做了，可我卻不敢承認，我怕你會看出我的想法，所以才會一次次地跟你強調，我是迫於無奈才會娶你。」

孔黛腦子有些發矇，她的理智告訴她，軒轅疾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該相信，可坐在她面前的軒轅疾，明顯比自己更加坐立不安。

孔黛從沒有從軒轅疾的臉上看到過如此窘迫又決然的表情，此刻的他，完全不像是一族之長。

既然開了頭，軒轅疾就已經豁出去了。

「回到泊來族，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我又想看到你，又覺得這樣是不對的，為什麼我已經得到了你，卻還是沒辦法將目光轉移到別的事情上？我、我覺得有些恐慌，這與我一直以來深信不疑的真理髮生了衝突，我不喜歡這樣的衝突。」

「所以我想糾正過來，我想讓你離我遠一點，我故意在你面前與那些女人親近……可是好像，起不到什麼效果，就算每次見了你，都會很不愉快，我也還是想見你。」

軒轅疾拳頭捏的死緊，他真的太蠢了，為什麼那時候沒有發現呢？他有許多辦法可以讓孔黛離得遠遠的，可是他仍然控制不住地去找她。

見了她之後，又會下意識地說出傷害的話，看到孔黛難過的表情，他心裡也從沒有好受過，為什麼他那時候，就不覺得這樣的相處很有問題呢？

孔黛都聽愣住了，軒轅疾說的這些，都是騙她的吧？他只是想騙取自己的原諒，然後繼續拿自己的痛苦取樂吧？

這些怎麼可能是真的呢？這些聽起來，就好像、好像自己並非是一廂情願……

「我看到你跟別的男子聊得很愉快，看到你因為見到別人露出笑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很不痛快，可我不能明白這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只會憑著本能發怒……」

孔黛忽然抬頭，「所以你到底把阿松怎麼了？」

軒轅疾眼裡閃過一抹哀怨，「他的名字你還記得這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