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那，小秋和淑清的目光有短暫的交匯，轉瞬即逝。
小秋也說不清楚從那目光里都感受到了什麼，有打量，有不屑，有厭惡，有好奇……
她跟著其他人一塊兒行禮，站在人群里並不顯眼，卻也不會被人忽略。
淑清第一次這麼仔細地打量蔣小秋，覺得孫流雲說的居然也很可信。
蔣小秋的容色在整個京城都算是不俗，秀麗明艷卻不張揚，不管哪一部分都很耐看。
並且重要的是她的儀態和氣質，跟周圍的人有顯著的區別，莫名有種貴氣，讓淑清很是心驚。
這種感覺，她只在同樣是皇女的身上見到過，可蔣小秋為何會讓人有這樣的感覺？
淑清讓眾人免禮，儀態端莊地坐到了首位上。
「今日承蒙各位賞臉，淑清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各位海涵。」
底下一片「哪裡哪裡」，各種奉承的話如同不要錢一樣，帶著滿滿地真情實意，訴說她們有多榮幸。
過生辰，也就是請人來吃吃喝喝，當然送禮也是重頭戲。
孫流雲帶了個頭，將她準備的禮物送上，拉開了各人暗中比拼的序幕。
淑清公主確實不缺什麼，但重要的是心意。
有人送上給親手給公主畫的肖像，有人送上難得一見的香料。
有特別稀罕的東西出現時，所有人都很給面子地發出驚嘆聲。
小秋覺得……真的很無聊啊……
若不是不想讓蘇如卿落了面子，她真想聽他的話尋個借口不來了。
「蘇夫人，不知道你給公主殿下準備了什麼禮呢？」
一聲嬌俏地詢問，蔣小秋周圍微微安靜，她抬起頭，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
這不是上次在煙雨綉庄見過的姑娘？
說自己與蘇如卿並非良配，呵呵呵。
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小秋不慌不忙地讓綉珍送上她的禮物。
一拿出來，就引了不少驚嘆的抽氣聲，連淑清的目光都暗了一些。
南海夜明珠和端硯都不是俗物，夜明珠足有小兒拳頭那麼大，散發著瑩潤的光芒。
不過更讓淑清在意的，是那方三獅戲球端硯。
她對這些風雅之物向來很喜歡，得知蘇如卿有這方端硯之後，她曾同他討要過，也是想借著這個借口，跟蘇如卿說上話。
結果蘇如卿婉言拒絕了，話語雖和婉，卻沒有商量的餘地。
而如今，這方端硯卻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蘇如卿的意思，是他珍視的東西，都可以隨便蔣小秋折騰嗎？
孫流雲敏感地察覺到淑清的心情低落下去，可蔣小秋拿出的這兩樣，實在沒有什麼可挑剔的。
「哎呀蘇夫人，不是聽聞你做得一手好綉活，我們還以為你會為公主殿下綉上一幅呢，那才方能顯得出心意，蘇夫人別是怕麻煩吧？」
人群里有人忽然出聲，小秋看過去，居然又是個眼熟的，在盧夫人家中做客時，意圖將自己灌醉的黃玉珊。
黃玉珊這話一出，孫流雲也附和，「珍寶有價，心意無價，蘇夫人為公主殿下準備的禮，似乎確實有些不上心呢。」
淑清坐在那裡，半垂著眼，手裡拿著一盞茶，認真地一下一下地撥動著上面浮著的茶葉，彷彿沒有聽見旁邊人說的話。
薛清婉皺起了眉，這些人有病吧，哪一個送的也沒有小秋姐姐送的貴重，卻反而說小秋姐姐不用心。
她們良心不會痛嗎？
她忍不住就想為蔣小秋抱不平，剛張嘴，卻被蔣小秋輕輕拉了一下。
小秋嘴角噙著淺笑，如玉的面容顯得異常清透乾淨。
「我得知淑清公主才華出眾，才情絲毫不輸男子，心中實在傾佩。」
她看了一眼那方端硯，「因此我心裡覺得，比起婉約的綉品，這方名貴的端硯更適合公主殿下。」
淑清緩緩抬眼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光芒微動。
不得不說，蔣小秋說的話剛好符合了她的心意。
前面那些畫像啊香料，還有親手縫製的東西，淑清就沒有一樣看得上的。
都是些沒有正用處的玩意，在她心裡，那些風花雪月反而是她最為唾棄的事，只有雄才偉略才是她所追求的東西。
而蔣小秋居然看出來了？
蔣小秋語氣很誠懇，「雖然我是如此想的，可若是我想錯了，還請公主恕罪，我會換一樣賀禮給您送來。」
「不用那麼麻煩，蘇夫人有心就好。」
淑清淡淡地說，讓人去將禮物接過來。
她可不想讓別人以為，她真喜歡那些無用的綉品。
見淑清公主收下了，小秋功成身退地站回去，任務完成，剩下就等著回去了。
「說起來，蘇夫人很少在外走動呢，我聽說有的夫人想要邀約你幾次都被婉拒了？」
黃玉珊的聲音再次出現，蔣小秋看過去，看到她眼睛里明顯的針對。
黃玉珊從第一次見到蔣小秋就不喜歡，那會兒她先結識了蔣玲瓏，從她那裡聽到不少關於蔣小秋不好的事情。
後來在蘇如卿落難之時，她也跟自己的夫君吹了枕頭風，讓他趁機將蘇如卿給踩下去。
結果，蘇如卿安然無恙反而擢升，黃玉珊的處境就變得艱難起來。
她的夫君再想巴結蘇如卿都沒有回應，反而被同僚和上峰打壓，害怕他之前對蘇如卿做的事會波及到自己身上。
黃玉珊於是成了出氣筒，夫家怪她亂出主意，都是她的婦人之見害了一家子。
黃玉珊的日子不好過，卻發現蔣小秋在京城慢慢有了名聲。
她又去見了蔣玲瓏，蔣玲瓏臉色無奈地告訴她，「看吧，蔣小秋就是如此陰險的人，但凡跟她有過牽連的人，下場都不會好，你看看我，與她姐妹相稱尚且如此……」
黃玉珊急需一個人來憎恨，紓解她受到的委屈，蔣小秋自然而然地就成了這個人。
她眼睛里閃動著隱隱的憤恨，嘴角卻是上揚的。
「蘇夫人莫不是瞧不起咱們，所以才連做客都不願意上門？不過也是了，蘇大人身份不凡，蘇夫人自然是要拿捏一下架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