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好過嗎？這半年多來，我哪一天過得舒服了？我自己也有脾氣，我也有難處，我隱忍著，是因為你值得，是因為我心甘情願，你卻把我這份心踩在腳底下，任意踐踏。」

「你問我，是不是恨你，我多想我能恨你，可悲的，哪怕你打死了邁克爾，我寧願用我這條命去補償也恨不了你。」諾蘭大吼著，神色瘋狂，人在極限，終於爆發。

他一把扯住陸臻的衣襟，胸膛狠狠地撞在一起，諾蘭冒火的眼睛直直地打在陸臻眼裡，「陸臻，你告訴我，你到底還要什麼？你到底還要什麼？是不是把我整個人揉碎了，你還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我能陪你一生一世？你到底要折磨我多久，你到底踐踏我的真心多久，你才願意相信我？」

諾蘭眼底泛著淚光，如隔著一層水膜，水膜下是陸臻，蒼白的臉，佯裝冷靜，卻無法成功的神色，這是第一次，他看到諾蘭崩潰在他面前。

這是第一次，他那麼深刻地體會到，他究竟多殘忍。

他把自己揉碎了，同時也傷害了諾蘭。

諾蘭看得很透徹，他們之間，由始至終，都是無法信任的問題。

諾蘭的手，微微顫抖起來，握著陸臻的衣襟突然失去了力量，「小臻，仇恨真的那麼重要？真的那麼重要嗎？你那麼豁達的人，為什麼把仇恨看得這麼重？」

「為了仇恨，你什麼都想拋棄嗎？」

「你只是病了，你可以好起來，為什麼要把我推開，難道你沒有信心，我能陪你走過這一關嗎？小臻，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你到底還要什麼？」

「我有的，已經全部都給你了。」

但凡我有的，都給了你。

我的信仰，我的理想，我的愛情，我的信任，甚至我的生命。

你還要什麼？

我無法給你？

陸臻死死地咬著唇，就怕自己說出不該說的話，他看到諾蘭眼睛的失望，是的，他最怕諾蘭失望，對他徹底失去了信心，可這一切，又該怪誰呢？

若是讓諾蘭知道，他活不了幾年，諾蘭怎麼辦？

他想諾蘭活著，好好地活著，平安地老死在家裡，不想諾蘭這麼年輕，就隨他一起共赴黃泉。

這不是什麼愛情。

他也不要這麼慘烈的愛情。

他要他愛的人，都能活得好好的，最好能活到一百歲，看透這世間的風景，代替他，看時代變遷，看社會進步，安享晚年，這才是他的愛。

哥哥，對不起。

他無法面對諾蘭這麼直白的眼光，他也無法面對，諾蘭的爆發崩潰。

只能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

「滾吧，我真的累了。」諾蘭推開了他，往後依靠著欄杆，如被人抽光所有的力量，哪怕如此頹廢，失望，他的背脊卻那麼直，仍是屬於諾蘭的驕傲。

談這麼一場戀愛，身心俱疲。

陸臻倏然走近他，用力地把諾蘭抱在懷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等他反應過來，四片嘴唇已經死死地咬在一起，吸吮，攪拌，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