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梅聽到道歉,驚喜地看看王磊和徐明遠,又轉向對方,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沒事沒事,只要不說我是小偷就好。”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中年男子滿臉堆笑:“工錢一分都不會少,還得給雙倍,明天我置酒賠罪,還望賞光。”
趙紅梅趕緊說道:“不用不用,工錢給我就行。”
“等一下,什麼叫‘項鍊不是你拿的’,”王磊皺起眉頭:“說清楚,這項鍊,究竟有沒有丟?”
徐明遠點點頭,這話得問。
這種事,錢不重要,真相才重要。
對方現在是迫於自己的壓力低頭,如果不說清楚項鍊的事,萬一過後還有什麼風言風語怎麼辦?
中年男子趕緊答道:“沒丟沒丟。”
那女人卻欲言又止,神色中分明有幾分不忿。
徐明遠冷笑道:“看來你們家還另有想法啊。”
中年男子慌了,猛地扯住他老婆,低吼道:“你沒腦子啊,想我丟掉工作嗎?我沒工作,靠你那一兩千塊工資喝西北風?”
女人被他扯得一個趔趄,咬着嘴脣怨恨而驚慌地看着她丈夫,最後還是走上前,低着頭說道:“項鍊沒丟,是我胡說八道。”
嘴裡這麼說着,她眼睛裡卻流出了淚水。
隨即又是一陣劇烈咳嗽,嘴角都現出一縷血紅,還用手捂住額頭,疲憊無力地靠在餐桌上。
那小夥子看到他媽這副模樣,氣得咬牙切齒,忽而又低頭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紅梅則嚇了一跳,這發狠發得,連嘴脣都咬破了。
如果她指認的小偷不是我趙紅梅,那我都要相信她了。
徐明遠也被這女人弄得有些狐疑,不過他見識過太多的影帝影后,隨即嗤笑道:“既然不情願,那就算了,該怎麼着,就怎麼着吧。”
他說得雲淡風輕,中年男人臉上卻露出懼色,連聲道:“情願情願,我們真沒丟項鍊。”
然後對女人聲色俱厲地罵道:“哭什麼哭,好好跟大姐道歉!”
王磊站起身來:“等等,項鍊的事先放一放,你的病需要馬上診治。”
衆人都驚訝地看向王磊,怎麼突然扯到看病上面去了?
王磊的目光停留在女人染紅的嘴脣上。
這不是什麼咬破嘴脣,分明是咳嗽伴咯血。
學到呼吸系統疾病時,老師說過:只要咯血,就要重視。
“我是醫生,你張開嘴給我看看。”
女人聽到醫生二字,乖乖地張開嘴。
王磊打開手機電筒,在她口腔裡細細觀察。
粘膜上發現了幾粒小小的瘀點。
王磊的目光更加慎重。
咯血伴瘀點,毛病小不了。
“可以了。”
王磊讓女人閉上嘴,在她露在外面的皮膚上仔細望診。
看了一會,在她脖子上找到一個小小的皮疹,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伸手一按,沒有褪色。
這是出血性皮疹的特徵性表現,一般會比按之褪色的充血性皮疹嚴重。
再翻開她的眼皮看看,果然瞼結膜蒼白——貧血徵象。
這情況就麻煩了。
不會是什麼簡單的病。
“除了咳嗽,你還有別的什麼不舒服嗎?”
“老是發燒、沒力氣、胃口也不好。”
“多久了?”
“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都發燒?”
“嗯,差不多吧。”
王磊陷入思索。
現在發現的異常有兩個方向——
1,指向呼吸系統的咳嗽咯血。
2,指向血液系統的皮膚粘膜瘀點。
還有一個特點:長達一個多月的發熱。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看過醫生沒?”
“看過幾次了,有的醫生說是感冒,有的醫生說吃點藥觀察觀察。”
好吧,這種診治經歷幾乎毫無幫助。
王磊隨口又問了一句:“咳嗽多久了?”
“就剛剛纔咳的,最多五分鐘。”
“什麼?”
王磊不由提高聲音,嚇了所有人一跳。
才咳五分鐘就咳得這麼厲害,還咯血?
有了這個時間點,許多線索被串聯起來,一個危急重症跳入腦海:
肺栓塞!
死亡率30%。
而肺栓塞的病因也呼之欲出:感染性心內膜炎。
王磊立刻啓動透視能力,在心肺上搜索起來。
除了老爸老媽必須使用的兩次,他本來想把第三次透視能力給徐明遠,感謝他的拔刀相助。
但事有輕重緩急,只能再說了。
女人被他看得發毛,虛弱而又驚恐地問道:“醫生,你看到什麼了?”
“你有肺栓塞,必須馬上溶栓。”
“肺栓塞?”
那中年男人不以爲然地說道:“這是什麼病,很急嗎?”
“急的很急,分分秒秒會出事。緩的還好,可以維持很久——但是,溶栓的窗口期很短,要抓緊。”
中年男人狐疑地打量着王磊。
就這麼看幾眼,問幾句,就知道什麼病了?
而且你纔多大,畢業了嗎?
倒是那小夥子先急了:“老爸,快帶老媽去醫院。”
“慌什麼,先把事情解決了。”
中年男人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老婆出事,換上笑臉對趙紅梅說道:“那個,我再次向您道歉,您能原諒我們嗎?”
趙紅梅忙道:“能能,哎呀,你快帶她去看病吧。”
“謝謝大姐。”中年男人又看向徐明遠。
他看來看去,能一個電話讓自己老闆大怒,逼着自己賠禮道歉,否則就滾蛋沒商量的,只能是這個看不透的中年人。
徐明遠鄙夷地看着他,催促道:“先帶她去看病,別的事以後再說。”
看出徐明遠的不耐煩,中年男子不敢再說,賠笑道:“好好,馬上去。”
轉身粗暴地拉了女人一下:“走了。”
那小夥子趕緊扶住虛弱的老媽,架着她往外面走去。
看着這一家三口離開,徐明遠大搖其頭:“這男的,象是巴不得老婆死。倒是那個兒子還不錯。”
趙紅梅說道:“我看到過他打老婆,打得很重。”
“不說他們了,徐總,我們吃飯。”
王志東又過了半小時纔到,天色已經黑了。
他已經在車上啃了幾個肉夾饃,一點也不餓,便商量着安置徐明遠。
回家肯定是不行的,沒有兩小時到不了家。
趙紅梅本來是寄住在表姐家裡,顯然不能帶這麼多人過去。
王磊現在是六位數小土豪,便在本縣最好的酒店開了三間房。
趙紅梅心疼道:“兩間就行了,你跟你爸住一間,我回你姨家住。”
“老爸打鼾,我睡不着。反正已經開了,你也別回去了。”
王磊找了個藉口,把一年到頭聚少離多的兩人趕進房間。
誰知沒過幾分鐘,趙紅梅舉着手機跑過來使勁拍門:“小磊,快快,接電話,就是那個項鍊人家的。”
王磊疑惑地接過手機,那邊傳來小夥子稍顯稚嫩的聲音:“王醫生,求求您救救我媽!”
“怎麼回事?”
小夥子帶着點哭腔:
“醫生說他們沒開展過什麼溶栓,也不能確診。讓我們不放心的話去安西看看。”
“我爸說天都黑了,明天再說。”
“可我看我媽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