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一大羣人涌進餐廳。
爲首的是一位精神矍鑠的矮老頭，正是羅伯特先生。
他的大徒弟詹姆斯緊跟着老師，旁邊是那天站在周國強身側的中山裝老者，周夫人稱他爲韓老。
韓老人脈廣闊，之所以能請到詹姆斯萬里而來，正是通過江海藥業的江一峰牽線搭橋。
江海藥業曾有志進軍海外，由江家青年一代佼佼者江一峰負責。
藥品出海，臨牀試驗是繞不過去的坎，花費巨大，耗時漫長，失敗率很高。
甚至迄今爲止，Z國尚未有一個藥品能通過。
江一峰爲此想了不少辦法，過程中結識了詹姆斯。
韓老身後則是詹姆斯的兩個學生、南江醫大的接待者、聞訊趕來迎接的肝膽外科後輩，還有席俊宇和攝像大叔。
這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僵，因爲席俊宇根本不聽大叔勸，然後信心滿滿的幾個報道發出去，就如石沉大海，壓根沒濺起半點水花。
除了業內人士，鬼都懶得瞄一眼這種報道。
其實就算是業內人士，絕大部分也根本不想看。
就比如謫仙鄉的謝院長、孔主任，一個連剖腹產都開不了，一個專業開闌尾割包皮，你跟他們說第三腦室腫瘤手術入路……
第三腦室是什麼東東？
手術入路還需要設計？開闌尾不就是闌尾在哪，就從哪下刀？割包皮……那玩意不就自古桃源一小徑，還能有什麼別的路可走？
什麼，有人發明了第三腦室腫瘤手術的第十一大入路？管他是誰，跟我有什麼關係？
不過在這裡不一樣，王磊身邊響起一陣碰撞桌椅的聲音，幾個肝膽胰外科的專家急匆匆地迎了過去。
羅伯特，真正的肝膽胰外科世界第一人，威望崇高。
凡是做肝膽的，幾乎都學過他編寫的教材、用着他發明的技術。
這樣一個人抵達，怎能不恭謹相待？
自助餐廳沒有大圓桌，聊了一會後，衆人便分開落座，各自取餐享用。
爲了照顧羅伯特，詹姆斯和他帶來的兩個學生都坐在一起，再加上牽線的韓老，五個人坐了一個角落。
過了一會，韓老忽然看見王磊，愣了一愣，微笑着點頭致意。
王磊回以微笑，就見韓老說了句什麼，詹姆斯、羅伯特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羅伯特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或者事值得他多注意了。
詹姆斯皺了皺眉，對韓老問道：“韓先生，他這年紀，做到住院醫生沒有？”
韓老答道：“他即將完成規培，按學習年限，相當於貴國剛剛畢業的實習生。不過按接觸臨牀時間算的話，實際上他相當於貴國實習兩年……”
“Oh my goodness！”詹姆斯臉上露出不快的神色，有些粗魯地打斷道：“您是說，我的合作醫院，派了一個剛畢業的實習生給我做助手？”
韓老攤開雙手：“詹姆斯先生，抱歉，您知道，這是在Z國，有的時候，不一定完全按照水平來決定事情。”
詹姆斯無奈地聳聳肩：“我知道，但這真是太過分了。我的病人不是身份不一般嗎？你們Z國不是喜歡說病人健康第一嗎？”
“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明白。但話說回來，您不是帶了兩位學生做助手嗎？所以王磊的位置其實並不是很重要？”
詹姆斯搖搖頭，又點點頭：“手術檯上每一個位置都重要。不過既然是這樣，我想光憑我們三人足以完成手術。”
這時一個專家端着高腳酒杯過來，聽明白之後，不由笑道：“詹姆斯先生，您可能誤會了，王的技術非常高。”
“是嗎？這麼年輕，那可真是天才。”詹姆斯又看了一眼王磊，不置可否地與那專家碰杯。
專家喝了一口，補充道：“您剛到，不瞭解這幾天的情況。這位王醫生做了好幾種手術，每一種的水平都非常、非常地高。”
詹姆斯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韓老也驚訝地看向這位專家。
爲了把周國強的事辦好，他特意帶了兩個隨從飛去克里夫醫院，全程陪同羅伯特和詹姆斯，一路五星級服務，完全不知道王磊的事情。
“比如他做的心臟粘液瘤切除術，完全超乎我們的想象，精彩至極。”
“還有間腦腫瘤切除，他發明了新的入路。”
詹姆斯面色疑惑，羅伯特本來也很感興趣地聽着，這時又低下頭去，緩慢地品嚐着鵝肝。
“EVAR……”
“肝膽胰外科方面，他有個AOSC的示教視頻……”
聽到這裡，詹姆斯已經完全不想聽了，擺手打斷道：“sorry，恕我直言，您是說，他精通心臟、血管、神經、肝膽胰等衆多學科的手術？”
“詹姆斯先生……”
詹姆斯脾氣非常急躁，再次打斷他的話：“sorry，sorry，您知道，現代醫學博大精深、分科很細，每一門學科，都需要窮盡畢生精力——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徹底掌握。”
“詹姆斯先生……”
“sorry，sorry，我要向我尊貴的顧客解釋一下——韓先生，您可能不太瞭解醫學，事實上，只有實習生才‘精通’所有專科。”
雖然這個幽默一點也不好笑，韓老還是湊趣地笑道：“詹姆斯先生，您真幽默。我想，我還是應該提醒一下週先生，慎重考慮助手的事情。”
“nonono，明天就要手術了，這種時候，不應該讓我的病人擔心——剛纔說過，我和我的學生，我們三人足以完美地完成手術。”
那位專家張了張嘴，最終告辭。
他心裡有點小惱火。
傳言中急躁傲慢的詹姆斯名不虛傳，表面上用着敬語，卻接連打斷自己的話，真是無禮。
羅伯特飯量不大，吃了一會就擱下刀叉。
詹姆斯和兩個學生知道他的習慣，早就特意加快了用餐速度，這時也一起擱下刀叉。
詹姆斯說道：“老師，我們先去休息？”
羅伯特瞥了他一眼：“手術就在明天，忘了我教你最重要的一件事了嗎？”
詹姆斯趕緊解釋道：“沒有忘，任何情況下，都應該在術前面診病人——我是想先送您去酒店，然後我再去醫院看望我的病人。”
“不用這麼麻煩，既然醫院就在旁邊，我也一起去看看吧——雖然我不上臺，韓先生卻堅持給我一份不菲的診費，讓我做爲保險。呵呵，顧客就是上帝，我應該尊重上帝。”
韓老趕緊賠笑：“羅伯特先生真是醫生的楷模，老朽敬佩至極。”
五人相繼起身，南江醫大的陪同人員也趕緊起身。
一些肝膽胰外科的專家聞訊，也紛紛跟上，
走了幾步，詹姆斯問道：“韓先生，那位王醫生呢？既然我們是同一個手術團隊，他不也應該一起去探望病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