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向陽幼兒園。

周景芳剛走到幼兒園門口，便發現了周大哥站在門口似乎在等人。

「大哥，你怎麼來了？是和人有約？」

周大哥看見周景芳面上一喜：「小妹，正好你來了，我們接了南南就回家吃飯吧。」

周景芳頗感意外：「大哥，你來這兒是來找我的？」

「對，爸媽想讓你回家吃晚飯，我下班后正好路過幼兒園，順便就在這兒等你了。」

「可是......家裡有客人，我怎麼好回娘家？」周景芳把俞晴來省城的事說了。

周大哥不以為意，揮了一下手：「那又不是你親閨女，你這麼急著上趕著幹嘛？況且，家裡又不是沒有人招待她，那個家裡除了你是外人，其他剩下的人都是跟她有血緣關係的，哪一個站出來招待她也比你名正言順！」

周景芳眼底閃過黯然，左右瞧了瞧沒見熟人，小聲責怪道：「大哥，你還是這麼口無遮攔，這話若是讓熟人聽了去，別人會怎麼想我？」

周大哥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心裡卻不認錯，認為自己說的是事實。

他趕緊哄著小妹：「好好好，大哥說錯了，下次說話一定注意場合和措詞，現在你趕緊進去將南南接出來，我們回家吃飯，爸媽都在家等著你呢。」

周景芳能怎麼辦？父母喊她回家吃飯，她總不能這點面子都不給，只能接上阮南和周大哥一起回了周家。

至於回娘家的繼女，家裡有的是人招待，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周家就是普通工人家境，周家父母都是省印刷廠的退休工人，周大哥頂了周父的職，現在同樣是印刷廠的工人，周大嫂是鞭炮廠的工人。

家裡還有個周二哥夫妻，他們是水泥廠的工人，由於水泥廠在郊區，所以為了上班方便，周二哥夫妻一般吃住都在廠里。

回到周家，家裡只有周母和周大嫂在廚房裡忙碌，周父坐在客廳在監督幾個孫子孫女寫作業。

「爸。」

「外公。」

「誒，芳芳和南南來了，累了吧？快過來坐。」周父笑眯眯地招呼兩人。

「姑姑，南南弟弟。」

「姑姑，南南。」

幾個孩子禮貌地喊人。

周景芳笑著點頭：「誒，都是乖孩子，不用管我們，你們繼續寫自己的作業。」

周大哥放下包，很有自覺的倒了兩杯水過來：「小妹，南南，口渴了吧？快喝點水。」

周景芳詫異地看了眼周大哥，接過水喝了一口：「謝謝。」

她的這位大哥可是油瓶倒了都不會扶一下的主，這次卻破天荒地倒水給她喝？

阮南喝了一杯水，眼看一時半會晚飯還沒有那麼快做好，他便拿出作業本，挨著哥哥姐姐一起寫起了作業。

周景芳見此，便沒有再關注他，而是和周大哥和周父閑聊起來。

「爸，最近身體還好吧？」

「能吃能睡沒什麼毛病，你不用擔心。」周父很享受兒女的關心。

周景芳轉頭又問道：「大哥呢？工作順利吧？」

「我這個沖床技工有什麼順利不順利的，每天重複著同樣的事，早就麻木了，上著這個班只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不過，最近廠裡面效益不是很好，不用加班，最近工作任務還算輕鬆。」

「效益不好？」周景芳最怕的就是聽到效益不好，以前她們還會認為廠里效益好不好，不關工人的事，反正工資照拿！

現在她不這樣想了，效益不好就預示著有可能會下崗。

下崗如今是個敏感詞，有多少工人聽到這個詞急得跳腳！

「對呀，廠里聽說要精減一批職工，我聽說你大嫂就在這批名單之中。」周大哥撓了撓頭髮，現在一家人就在為這事頭疼。

周景芳心裡也在為大嫂著急：「那大嫂如果真的在這批名單當中，該怎麼辦？」

周大哥皺眉：「還能怎麼辦？自謀出路唄！你也知道，你大嫂就是個可有可無、沒什麼技術含量的物料員，稍有點關係的人都可以頂替她的工作。像她這種沒關係沒背影的人，不下崗她下崗誰？」

雖然這份工作賺的錢不多，但是至少對於家庭婦女來說也是一份收入。周大嫂如果失去這份工作，等於周家就少了一份進項。

「這就是你們今天叫我回來的原因？」周景芳到了這時，再傻也知道周大哥叫她回來的目的了。

周大哥坦言：「對，我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想請你回來幫幫忙。」

「我能幫什麼？如果你們是想請我公公幫忙，我看你們還是趁早死了這份心，他是個非常有原則的人，不會為了親戚朋友徇私的。」

周景芳有心無力，如果公公會為家裡稍微多想想，她也不至於在原來的位置蹲這麼多年，一直沒能挪動了。

「你公公是個什麼樣的我們早就知道。」周父翻了個白眼，他那親家脾氣又臭又硬，別看他平時一副老好人的模樣，一旦遇到事想請他幫忙，立馬就翻臉不認人。

周景芳稍喘了口氣，你們知道他的為人就行，可別來為難她了。

只是她這口氣松的太早了。

周大哥提出等周大嫂下崗后，想從她那兒借一萬塊錢做生意。

「大哥，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周景芳現在誰跟她提錢就激動，「你怕是賣了我，我也拿出來一萬塊，我一個月六十來塊的工資，存一萬塊你知道我要存多久嗎？」

不是以百千來為單位，開口就是以萬來計量，這是準備要她的命嗎？

周大哥眉頭緊緊皺著：「小妹，以前我不會開這個口，但是現在一萬對於你們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哥就向你借個一萬塊做本錢，又不是不還你，你用得著這麼激動？」

「大哥，不是我激動，是我真沒有。」

「妹婿開了幾個店，生意紅火。如今他連摩托車都買得起，怎麼會沒錢？你當大哥傻啊！」

「大哥你不信我？」周景芳傷心了。

周大哥根本不相信，以為她變了，在家人面前也學會了隱藏。

「並非大哥不信你，只是大哥這次是真的困難，咱們兄妹遇到困難，血脈至親就應該幫一把，等大哥站起身，不是回頭同樣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