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喬家就乒乒乓乓的砸東西，哭鬧不休。隔壁左右的鄰居都無奈地搖頭，還有想睡懶覺的恨不能捂上耳朵什麼都聽不見。

採買的最後一天，不少廠子也是從這一天才開始放年假。

京城街道不管是供銷社、百貨大樓，還是國營農貿市場，到處都是人滿為患，所有的人都想趁著最後一天用手上有限的錢票購買更多的年貨回家。好讓辛苦了一年的家人們過個豐盛的好年。

喬家父子出了家門，在宿舍區碰到不少早起提著籃子準備出門買年貨的同事和鄰居。

「你們父子倆起這麼早，這是準備出門去買年貨？」

主道上碰了幾個一起出去買菜的中年婦女，看到他們父子提著菜籃子便多打量一番。

喬華笑了笑：「誒，明天就團年了，今天去買點菜。」

其中一位好奇心重的婦女同志問道：「你家韓雪有半個多月沒見著了，她這是去哪兒了？快過年了，也不見她回來？」

其他幾位聞言，立馬豎起了耳朵，想聽聽這位當事人怎麼說？

其實她們早就從他兒媳婦畢金秀的嘴裡知道了，他們夫妻吵架，把韓雪氣跑了。

具體因什麼吵架，畢金秀沒有多說，但在她的意識里，兩人雖然都是二婚，但是年紀都一大把，半截身子已經埋黃土的人了，到了這個時候不應該老來為伴，相互扶持著走完這一生么？

竟然年底了，還來個離家出走。

聽畢金秀說，好像她婆婆跑去哪了都不知道！

遇見這種多管閑事的女人，喬華在外萬年和氣的臉，也有了瞬間皸裂的跡象，眼底的不悅一閃而逝。

面對幾位好奇的婦女同志，他很快又恢復了一貫的笑臉，「她為這個家勞碌了一年了，趁著小軍放寒假這段時間去了南方。」

喬清略感意外的看了眼自己父親，繼母去了哪他們自己都沒有頭緒，而他的父親真能編！

「去了南方？」

幾位婦女面面相覷。

「你們南方還有親戚？就算去南方走親戚，也不可能過年都不回吧？」

面對她們的懷疑，喬華的臉色微僵，訕訕一笑：「她前面有個兒子在南方，好多年沒有見過了，這次帶著喬軍過去，主要是為了看她大兒子。」

「她前面還有個兒子？」

一年倒數第二天，幾位婦女還吃了個大瓜，顯然大家一時都錯愕不已，韓雪前頭有個兒子，她們相處幾年怎麼不知道？

如果不是喬華今天親口跟她們說起，她們還被蒙在鼓裡。

「哎呀！幾十年的鄰居，怎麼沒有聽你們夫妻說起過？」

喬清咳嗽一聲，提醒道：「她來我們家還不到十年。」哪來的幾十年？

幾位外人怎麼會管這些小細節，她們關心的是剛才的話題，韓雪前頭有個兒子，看樣子應該年紀不小了。

「你們一家人保密工作做的真好，多年鄰居都沒聽你們說起她前頭的兒子，她兒子多大了？」

「對呀，多大了？結婚了沒？」

「她前夫不是京城的嗎？怎麼大兒子還被弄到南方去了？」

另一個婦女拉了一下旁邊說話的同伴，「你忘了她是怎樣和前頭那位脫離的了？肯定是為了避嫌，把他弄到南方去避禍的。」

「你不提醒，我都快忘了她的感情史了。」

「你們說，韓雪找到大兒子會不會不再回來了？帶著喬軍在南方生活了？」

幾位婦女當著當事人的面，便毫無顧忌地議論起來。

而作為當事人的喬華，臉黑沉下來。

這會兒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沒事在外面多什麼嘴？

經他嘴一說，可能不稍大年初一，他們夫妻倆的二三事就要被宿舍區的這些婦人嚼來嚼去，成為過年親戚走動間的談資。

喬清同情地看了眼自己父親，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兩人加快了腳步。

幾位婦女看到落荒而逃的父子，紛紛在地上啐了一口。

「該！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

「呵呵，我聽說他們家那位兒媳婦這段時間可沒有準備年貨，他們兩個大男人想一天將過年的物資都準備齊全，簡直是白日做夢！」

「唉，做女人命苦，韓雪在他們家做牛做馬幾年，也沒見他們心疼過她。」

「說的是，以前你們什麼時候見這兩個男人提過菜籃子，可能連菜市場在哪都不知道。」

「這段時間，我有時從他們門前過，地都沒人掃，家裡的地上全是垃圾。兩個孩子也沒人管，經常在家哇哇大哭，畢金秀還煩躁的打罵孩子。」

「誰家找了個這麼糟心的媳婦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他們家這事還有得鬧，我們且看著。不說了，不說了，我們趕緊去市場買菜，去遲了新鮮的菜都讓人選完了。」

幾個婦人一甩手，扭著屁股就快步往市場趕。

父子在國營農貿市場排隊，好不容易搶了一籃子菜回來，顧不上吃中飯，又跑去了供銷社，排隊搶麵條。

過年期間農貿市場不會營業，要到年初五才會開業。

在這幾天的時間裡，一籃子菜不夠一家人吃，他們必須趁著供銷社沒放假前，買上足夠的麵條存在家裡。

要不然，過年期間，一家就準備天天喝白粥吧！

父子倆一人排隊買麵條，一人排隊去買糖果瓜子花生。

這些買完又是買春聯、炮仗。又去糧油門市部買油鹽。

等他們從人群中擠出來，父子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凌亂的衣著中看到了彼此的狼狽。

這會兒，他們才真真正正地體會到當家婦女的不容易。

畢金秀帶著兩個孩子一覺睡到了中午過後，起床洗漱一番，便讓閨女去將爐子點燃。

她侍候寶貝兒子穿好衣服，幫他洗了好臉，這才有時間查看家裡有什麼吃的。

看到衣在角落裡的菜籃子，暗罵公公和自家男人不會辦事，「菜都買回來了，也不知道先將中飯做好！兩個都懶得出奇，都想讓我來侍候你們！」

她將籃子裡面的菜倒出來，發現籃子最底下有一塊兩斤重的肉和一條魚。掂了掂手中的肉，中午可以暫時炒一碗，夠兒子和她飽餐一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