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跑！站住！」

  「碼頭位置發現形跡可疑的異教徒，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別傷到百姓！你們這群混小子！」

  人群迅速騷亂起來，騎著怪異海馬的盔甲騎士拉動韁繩，拎著長槍在集市中橫衝直撞。

  「他們打算在正午港動手，」伊莉莎白微微皺眉，「這樣不會壞了規矩嗎，神甫先生？」

  「推行神的意志比任何規矩都重要。」剃光頭頂，只留下周圍一圈頭髮的男人面色肅穆，「還沒跟您正式打招呼，伊莉莎白閣下。」

  站在一旁的雨果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眯成兩條縫的眼睛看向窗外。

  烈陽廳的騎士隊…也被稱為貴族軍。

  大部分都是在冷冽者還沒出現時，因為背靠宗教而發家那些幽海貴族的後代。

  生了孩子還不想讓他們當海盜，剛好塞到廳里，挑異教徒這些軟柿子捏。

  雨果望著那個面色嚴肅，跟神甫說著毫無意義客套話的姑娘，輕輕嘆了口氣。

  烈陽廳的規矩，宗教軍隊的首領必須由少女擔任。

  這一屆的首領便是伊莉莎白，她憑藉家族勢力，以及幾年前對無數異教徒處以火刑的功績拿到了這個位置。

  可惜，辛苦得來的地位其實是個空架子。

  現在率領軍隊的副長才是真正的掌權者，伊莉莎白只能和他這個家僕單獨行動。

  「啊…」雨果打了個哈欠。

  那種事怎麼樣都沒關係，只要小姐不受傷就好。

  希望那個叫王錦的不會太難對付。

  眯起來的眼睛微微睜開，雨果看著在房頂上跳躍的兩道人影，靜靜思索著接下來的行動。

  ——

  「那邊！你們去那邊找！」

  「別傷害百姓！伊凡，你去和當地警廳解釋一下這次衝突。」

  長得跟西方版魯智深一樣的禿頂壯漢迅速下達了指令。

  他上方不遠處的屋頂，古德里安和王錦並排喘著粗氣。

  「不是…」古德里安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老腰，「毛絨絨神教都在幽海開花結果了，你連個證沒有？」

  「巧了，還真沒有。」王錦面色複雜地看著那些四處搜查的軍隊。

  他壓根不知道有這麼個東西，甚至從來沒想過走三步就能碰到一個不同信仰的幽海，建立宗教還得辦證。

  媽的…你聽聽，宗教許可證，這東西跟幽海是一個風格的嗎？

  「糟糕了啊…」古德里安嘆了口氣，「偏偏碰上了這群愛管著別人的混蛋，看來咱倆得分開走了。」

  「嗯。」王錦點點頭。

  ——

  幾分鐘後，坐在酒館的王錦一邊喝果汁一邊整理思緒。

  來正午港並非臨時起意，而是在剛剛到達格陵蘭島時就開始規劃的路線。

  野心家必將遭遇黑船，這件事王錦清楚的比許多人都要早，畢竟預警曾經出現過一次。

  大胃王比賽上那個長著口裂的女人，她當時說的是，「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

  王錦習慣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考慮，尤其是得知奇克曾經的經歷後，他更能確定女人和黑船的關係。

  這意味著黑船已經啟航，再過不久，就會展開那場無法躲避，近乎命中注定的獵殺。

  王錦不打算逃，更不會心懷僥倖。

  他要儘可能做好準備，拉攏利用身邊的一切力量，和幽海最強的皇帝決一死戰。

  其中最不可或缺的，便是烈陽船長的幫助。

  雖說有薩爾這麼層關係，可王錦並不覺得這件事能輕鬆談攏。

  用那傻小子做人質去威脅烈陽？

  那樣只會樹立起另一位強敵，或者在慘勝後挨一記背刺。

  利用紅霧集會的關係交出薩爾，從而換取烈陽的幫助？

  尋人的報酬已經被提前給過了，正是幫助他度過困難期的那部分賢者粉塵。

  單純用一次交易來換取他出手？

  自己這邊拿不出價值對等的東西，如果真那麼干，神先生的真面目或許會被拆穿。

  每條路都走不通，王錦決定到這座被烈陽庇護的港口尋找答案。

  「聽說了嗎，海拉來了。」不遠處的酒鬼拍了拍桌子。

  「真的假的？」

  「那還能有假，我在碼頭看到他的白船了。」酒鬼喝了口酒，拍打著桌子怒罵。

  「媽的，怎麼會有那樣的船，又大又漂亮，天知道他花了多少錢。」

  「那些錢是從其他船長手裡搶來的。」同伴神秘兮兮地伸出手指，「女神之錘，粉蝰，獵神奇克，還有那個災星，都被他擄走當了奴隸吔。」

  「呱！何止是奴隸呀！」另一人面色猙獰地搖搖頭，「海拉把他們打至跪地，一定是抓他們回去當…」

  「媽的，怎麼憑空污人清白。」王錦用帽子遮住臉，頗有些不服氣地舉起果汁一飲而盡。

  他的經費都是大胃王比賽上一口一口吃出來的血汗錢，同夥…雖說確實有幾個是俘虜，但更多的是利益相關才聚在一起的。

  嘖，一群海盜。

  幽海排名第三的大海盜在心裡這樣罵著。

  「不只有海拉，你看到烈陽廳那些人沒？」

  酒鬼話鋒一轉，王錦挑了挑眉毛，仔細聽著。

  「烈陽廳…就那群把自己當幽海執法機關的傻子？」

  「噓！可不能這麼說，早些年他們確實是，哪怕如今也餘威尚在。」

  啪嗒。

  金幣被丟到桌上，眯著眼睛的青年對酒保招招手，給他們幾人續上了新的啤酒。

  「勞駕您幾位，喝東西時說話容易嗆到啊。」

  雨果用指節輕輕敲打著桌子，露出戴在食指上的圓戒。

  「咳…知道，知道。」看清楚的酒鬼瞬間收回目光，低頭默默喝酒。

  封口結束的雨果回到自己的桌上，笑著安撫正咬牙切齒的伊莉莎白。

  「你讓我不生氣！？他們侮辱烈陽廳！侮辱我們這些貴族！這些下賤的愚民都應該被送上火刑柱！」

  「噓，小姐，隱藏身份，還要抓人呢。」雨果豎起手指，「而且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剛才他們說話的時候，角落裡那傢伙一直在偷聽，我懷疑…」

  目光再次迴轉，雨果看著空蕩蕩的座位愣了愣神。

  人已經走了，只剩下桌子上散落的幾枚銀幣。

  「你懷疑什麼？」伊莉莎白收斂了情緒，只是面色依舊因為氣憤而有些發紅。

  「我懷疑…不，不是懷疑。」雨果的目光望向窗外，「王錦就在這座港口。」

  「說不定剛才和我們擦肩而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