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之光號的船長，被人稱作「霜矛」的威爾康，最近過得不是太好。

  跟其他被收買的船長不同，他的白船，他的力量，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來自冷冽者的扶持。

  很久以前的他並不是這樣的，那時的威爾康還不是「霜矛」，而是「野心勃勃的投機者」。

  丹麥血統讓他骨子裡嚮往著冒險與挑戰，並將其視做終身目標。

  並不是像薩爾那種單純憧憬著未知的熱血傻瓜，威爾康追求的是機遇和回報。

  風險越大，收穫越大，這曾經是他的座右銘，也是伴隨著威爾康大半人生的信條。

  十八歲那年，威爾康帶著全部身家走進賭場，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將它們翻了十倍。

  緊跟著，他做了件更不可思議的事。

  威爾康用那些錢買了艘破船，一頭扎進了幽海這個充滿機遇與危險的大賭場。

  聰明人眼中從來不缺少機會。

  威爾康善於發現機遇，更善於將機遇牢牢握在手中。

  過去的十幾年中，威爾康進行了一次次劫掠與冒險，積累了令人驚嘆的財富。

  他依靠著驚人的果敢與毅力迅速成長，拉攏船員，更換船隻，樂此不疲地探索著這片無邊無際的幽海。

  威爾康是為此而生的，他享受著將機遇握在手中的樂趣，也願意為此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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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他這輩子最大的機遇…也是最大的錯誤出現在面前。

  冷冽者向他伸出了橄欖枝。

  威爾康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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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大的利益，更大的挑戰，以及，更大的風險。

  威爾康想過拒絕，可他是名投機者。

  於是他緊緊握住了那偽裝成橄欖枝的荊條，無奈地看著掌心被劃破，鮮血四濺。

  威爾康的船逐漸被改造成冷冽者的戰艦，水手一個個離開，又被其他人渣填補位置。

  他思考過忒修斯之船這個哲學問題，可惜如今，他以最痛苦的方式得到了答案。

  明明什麼都沒變，卻又什麼都變了。

  「投機者」犯下了致命的錯誤，威爾康覺得自己也像是那條被不停更換部件的船。

  他成了「霜矛」。

  冷冽者手中的冰霜長矛，橫行無忌的白船，上億懸賞的幽海第五。

  唯獨不再是他自己。

  威爾康抬頭看著天花板，被風霜蝕刻而滿是傷痕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他今天去貧民窟看了看。

  並不是為了拉攏信徒，威爾康不喜歡做這種事。

  他只是想看看自己曾經生活的地方。

  威爾康是冰蟹港的原著居民，這件事只有寥寥幾人知道。

  畢竟那段日子並不光彩，下城區永遠充斥著泥水，蚊蟲，老鼠，以及發霉腐爛的氣息。

  再次踏上那片浮島時，威爾康呆立在原地。

  跟他記憶中的情景比起來有了不同，似乎不再那麼髒亂，骨瘦如柴的孩子們臉上也有了血色。

  不，不只是血色。

  他們的閒聊中少了那些粗鄙的髒話，反而多了另一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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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學。

  明明是很微小的變化，威爾康卻很清楚這代表著什麼，並為之深深震驚。

  種子。

  有人在下城區這種貧瘠之地，不計代價地埋下了一顆種子。

  威爾康幾乎是強行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快步尋找著這顆種子的發源地。

  很快，他看到了那個破爛到不成樣子的教堂，以及在門口手忙腳亂熬粥的教徒。

  威爾康嘆了口氣，眼前浮現出羅馬青年那張傻啦吧唧的笑臉。

  那小子沒認出他是鼎鼎大名的霜矛，布道之後還打算邀請他當同伴來著。

  那副跟自己年輕時頗為相似的意氣，讓威爾康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他記住了那個名為薩爾的青年，也記住了那個最近總被提及的奇怪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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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絨絨神教麼…」

  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那本薄到不可思議的布道冊，威爾康隨手翻了翻。

  前兩頁寫著神諭，分別是叮囑教徒好好吃飯和好好睡覺。

  後面幾張是供人填寫的表格，以及優厚到像是陰謀的福利待遇。

  如果當年向自己伸出橄欖枝的是它…

  威爾康扯起的嘴裡帶了幾分苦澀，他閉上眼睛，準備在天亮前最後一段時間強行入睡。

  意識逐漸模糊，呼吸間突然帶起了陣陣暖意。

  威爾康猛然睜開雙眼，入目處儘是升騰的紅霧。

  ——

  薩爾疑惑地睜開雙眼，四處查看著這片陌生的空間。

  他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卻一點都感受不到疲勞，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也夠用。

  就在剛才，他結束了對毛絨絨神的祈禱，準備海光亮起便去找王錦匯報情況，順便購買新一批食材。

  而現在，這片紅霧…

  薩爾低下頭，發現自己正漂浮在虛無之中。

  這種靈魂出竅的感覺會讓人發自本能地感受到恐懼，可他反而無比安心。

  因為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本能告訴他，這跟毛絨絨神有關。

  「這，這是！」

  熟悉的聲音響起，薩爾覺得那人有點像酒保小姐，於是他抬起頭，看向身旁。

  可惜無法分辨身形樣貌，只能看到個模糊的影子。

  類似的影子還有三個。

  塔讀@

  

  其中兩個一臉戒備地微微後退，跟所有人保持著距離。

  另一個，那幾乎完全看不出真實模樣的影子…

  雖然誰都沒做自我介紹，可沒人會懷疑，他就是這片空間的主人。

  ——

  「壞了…早知道應該換個寬敞點的地方…」

  王錦看著烏泱泱擠滿了自己臥室的人影，在心裡嘀咕著。

  他還沒弄清楚這東西的觸發機制是什麼，剛才只是看到漂浮在空氣中的紅色粉末在被引動，就嘗試著戳了戳。

  然後叫來了一群人。

  這其實有點冒險。

  虛假神國聽著很高大上，實際只是強行把封閉空間的污染濃度提高，本身並不能提升位格或是增強實力…甚至還有點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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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於濃重的污染正在侵蝕王錦的靈感，同時嗆得他直咳嗽。

  好在被召喚者是以靈體的形式存在，除非有某些特殊能力，否則很難對王錦造成傷害。

  既然這樣…就得好好敲一筆了。

  王錦眯了眯眼睛，看向那兩個正在互相防備的傢伙。

  看來釣到了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