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王錦看著懷裡的紙條，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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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並沒有跟他交流。

這咋咋呼呼的小夥子硬生生壓下了心裡的激動，丟過紙條便默默回到了座位。

王錦打開紙條讀了兩遍，大概明白了張文為什麼要這樣做。

幾天前，張文看到了路過的王錦，於是一路跑出學校…他當時是想求救的。

可惜，輪迴有太多辦法讓一個普通人閉嘴。

這孩子只是跑到王錦面前跟他寒暄了兩句，便在幻象的影響下乖乖回了學校。

這段時間，張文是有意識的。

眼睜睜看著逃生的機會在面前溜走，看著自己的雙腿重新邁進牢籠，

這足以讓人崩潰。

從那之後，張文衰老的速度越來越快，頭腦也逐漸渾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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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沒有放棄。

為了不讓類似的情況再次發生，張文寫下了這張紙條。

上麵條理清晰地寫著他的遭遇，做過的努力，以及求救信息。

「請務必幫我聯繫王錦…只有他能救我。」

王錦念叨著最後一句話，將紙條珍而重之地收進口袋。

被困在絕境中二百多天的人視作唯一希望…哪怕是他也有點動容。

「你受苦了。」

王錦拍了拍張文的肩膀，嘆了口氣。

這十幾歲的少年承受了太多苦難。

撐到現在還沒放棄，張文已經比大多數普通人都要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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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身子猛地一抖，卻依舊靜靜坐著，看都沒看王錦一眼。

「沒事了。」

看著張文那滿是戒備的動作，王錦瞬間明白了緣由。

「輪迴放你出來，就是想把我引進這裡。」

「我現在已經來了…所以不用擔心出現上次的情況。」

聽到這句話，張文才猛地放鬆下來。

他轉過頭死死盯著王錦，又張了張嘴。

顯然，他有很多話想說。

可那些情緒被壓抑了太久，張文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只是無奈地笑了笑，沙啞著嗓子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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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了，兄弟。」

幾乎在他跟王錦相認的同時。

廣播喇叭里傳來刺耳的防空警報，學生們同時站起身看了過來。

時鐘的分針瘋狂轉動，人們的動作開始扭曲變形。

周圍的一切開始震顫，逐漸變得不再真實。

正當王錦準備扭頭狂奔的時候。

世界突然靜止了。

一點光芒瘋狂擴散，將天空都染成了琥珀色。

靜止的世界中，能行動的只有兩個人。

王錦，還有田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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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不遠處的田苟突然站起身，走到王錦面前，緩緩開口。

「你可以把這次循環理解成一條銜尾蛇。」

「我剛剛砍下了它的腦袋…也就是七月六號。」

孟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似乎很虛弱。

「循環正在坍塌，你的時間紊亂會越來越嚴重。」

「出口在七月八號，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祝你好運，朋友。」

留下這堆沒頭沒尾的話，田苟便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再無聲息。

琥珀色光芒褪去，收攏在王錦手腕處。

時鐘依舊在瘋狂加速，一切都變得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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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臉上的馬賽克擴散到了頭部，他們整個腦袋簡直就像亂碼，四肢也逐漸模糊。

耳邊的防空警報依舊在響。

牆上貼著的學生守則開始扭曲。

從原本的馬賽克，變成了密密麻麻的扭曲字跡。

【活下去】

違背規則就會被刷新，

可這次已經沒有七月六號了。m.

嗡——嗡嗡——

急促的聲音從學生們嘴裡傳出，跟廣播里那防空警報一模一樣。

王錦這才意識到，那根本不是防空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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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被放快了無數倍的尖叫嘶吼，

好像是在說…

【殺了他】

「跳下去！」

王錦猛地拽起沒了意識的田苟，對著前桌狂吼一嗓子。

那姑娘是甜蘿，只是還沒拿回記憶。

「啊…啊？」

甜蘿顯然沒見過這陣仗，她的反應甚至還沒有張文快。

倒也不怪她。

這是四樓，精神病才會想著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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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張文已經瘋了不知道多少次。

眼看著王錦抄起凳子砸破窗戶，他伸手拽起了甜蘿。

「相信我。」

王錦站在窗台上，深深看了眾人一眼。

狂風吹著他的頭髮跟衣服，讓他看起來瘋瘋癲癲的。

可那雙眸子依舊清澈明亮，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真誠。

呼——

王錦猛地後仰，從窗檯跳了下去。

張文咬了咬牙，拽著甜蘿緊隨其後。

四樓，十二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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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躍而下，死亡率是百分之九十。

無論王錦還是其他人，此刻都是普通人的身體。

九成的死亡率對他們來說同樣適用。

可這是唯一的辦法。

走門只有死路一條，直接跳樓反而還有一線生機。

風聲呼嘯，眼前的景象彷彿成了慢動作。

王錦看著越來越遠的天空，目光平靜。

下一秒，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接住你了。」

半頭白髮的少女輕聲說著，身後狂風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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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了吧？爺會飛！」

張文終於找回了一點激情。

他沖著那些從窗戶里擠著跳下來的學生豎起中指，大聲叫罵著。

——

學校不再是學校了。

它成了追逐與殺戮的戰場。

斬斷銜尾蛇的腦袋並不是什麼好事。

這條死蛇開始了最後的瘋狂。

幻境的主人原本想要拖延住王錦這個不穩定因素，爭取出最後一點時間。

可現在，他只想利用這殘破的幻境留住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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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依舊是學生。

他們嚴格遵守著學生守則。

這次的學生守則沒那麼複雜，只有「活下去」三個字。

他們想活下去，王錦就得死。

所以，整整一個學校的人都加入了角逐。

升旗台下方的角落。

幾道身影縮在陰影中，暫作休整。

「呼…呼…」

張文劇烈地喘息著，胸膛上下起伏。

一半是因為劇烈運動，一半是太過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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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倆不是普通人。」

張文面色複雜，喃喃自語。

放在以前，他肯定會大呼離譜，順便把這件事拍成視頻發到網上。

不過現在，他只是一陣淡淡的嘀咕。

這段日子讓張文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也讓他學著接受了這些明顯不正常的東西。

比如王錦能進入循環救自己，比如生物老師會飛。

這個世界顯然跟自己認知中不太一樣。

「這些回頭再說。」

王錦倒是沒什麼反應，甚至大氣都沒喘一口。

常年在怪談場景里逃命，讓他擁有異於常人的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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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個全馬都不是事，這點距離自然輕輕鬆鬆。

「話說小北她…沒問題吧？」

問話的是甜蘿。

她現在腦子裡有點亂，隱隱約約有陌生的記憶在浮現。

畢竟剛才那副場景的衝擊力太大了。

不過衝擊過後，她不由得開始擔憂。

胡小北接住眾人後，選擇了衝進教學樓，攔住即將出現的校醫。

「她可以的。」

王錦擺擺手，示意甜蘿不用擔心。

胡小北是關鍵時刻可以互相託付後背的隊友，並不是徒有其表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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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她擋住校醫，其他人的生存幾率也會大大提升。

「可以把田苟留在這裡。」

確認這裡足夠隱蔽后，王錦把田苟放在了陰影中。

跟幾千人賽跑，還是跟幾千人躲貓貓。

顯然後者要更輕鬆。

既然是躲貓貓，一動不動的田苟當然有相當大的優勢。

更何況他不是主要目標，躺在這裡跟個死人一樣，基本不會被人發現。

「我得拜託你一件事。」

安頓好田苟，王錦轉頭看著甜蘿。

「這裡的你身上沒有秘儀，哪怕只拿回一點力量，也是我們這些人里最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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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你幫忙攔住保安。」

「啊…啊？是要我跟其他人打架嗎？」

甜蘿推了推黑框眼鏡，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錯。」

王錦點點頭，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就當是在打遊戲吧，你的實力足夠自保。」

看著依舊迷迷糊糊的姑娘，王錦皺眉想了想，用中二氣息十足的語氣低吼了一句。

「相信自己！你的鑽頭可是能突破天際的！」

甜蘿聽到這句話先是一愣，隨即雙眼開始放光。

「喔…我好像想起來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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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捶了捶掌心，似乎在努力寬慰自己。

「打遊戲嘛，我很擅長的。」

「我很厲害，我很厲害…」

小姑娘猛地站起身，邁著大步走了出去。

「走反了。」

王錦小聲提醒。

「咳…」

甜蘿撓了撓頭，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邁著大步離開。

「就剩咱倆了。」

張文看著甜蘿的背影，小聲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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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飛的生物老師走了，這個據說很厲害的小姑娘也走了。

他有點擔心自己跟王錦兩個人能不能一直在這裡藏到明天。

「嗯。」

王錦點點頭，緩緩起身。

「咱們也該走了。」

「…啥？」

張文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王錦要拋棄好不容易找到的藏身點。

「這裡不夠安全。」

王錦擼起袖子，給張文展示著手腕上那條琥珀色的銜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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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不是孟余給他留的力量。

王錦現在的靈感只有原本的四分之一，根本承受不住神孽的污染。

這條殘缺的銜尾蛇，更像是警告。

孟余說過，時間會變得更加混亂。

這並不是指日月顛倒，或者時間突然加速。

而是指王錦對時間的感知會出問題。

一旦出現紊亂，王錦就會跟現實脫節。

在別人眼裡，他是在發幾個小時的呆。

在這種情況下發獃，容易把命給搭進去。

「我們需要更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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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錦放下袖子，伸手拽起張文。

「如果學生走的差不多了，那裡…估計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