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這裡。」

胡小北皺起眉頭，看向拚命划船的宋河。

一位排頭全力以赴，會讓竹排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短短几分鐘，他們距離一開始調頭的地方就有了幾百米的距離。

再往前，王錦也許會找不到竹排。

「行。」

宋河猛地停下動作，一邊咳嗽一邊喘氣。

突如其來的劇烈運動，讓他的狀態變得更加糟糕。

「能描述一下嗎？我想知道它們是什麼東西。」

宋河剛恢復正常，胡小北便淡淡開口。

她只用雨水鏡看了個大概，唯一印象就是那些擠在一起的腐爛面孔，還有從五官中湧出的頭髮。

「我…」

宋河略微皺起眉頭。

「我也沒看清，只記得這些東西的眼睛很奇怪，感覺像是要把人拽進去。」

「其他的…」

漢子拍了拍自己的光頭，嘆了口氣。

「我知道。」

蘇喜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突然低聲笑了起來。

完全看不見東西的她，打算給胡小北描述那些東西長什麼樣子。

「他們很美，渾身上下都亮閃閃的。」

還沒等另外兩人回應，蘇喜便笑著開口，主動描述。

「就算沒有胳膊也很好看。」

「腿很長，又能互相纏起來…像這樣。」

蘇喜一邊說一邊伸手在自己白皙的腿上輕輕摩擦。

兩條腿絞在一起，擺出奇怪的姿勢。

連衣裙向上滑動，惹人遐想的位置若隱若現。

可惜，現在沒人在意這個。

這些話從被嚴重污染的蘇喜嘴裡說出來，有的只是濃濃的詭異。

「他們一直在沉睡，不過現在要醒了。」

「我能聽到他們說話…還有唱歌。」

蘇喜越說越來勁，聲音也漸漸變得虛無縹緲。

「打暈她。」

少女面色冷漠。

「啊？…好。」

宋河猶豫了一下。

他是漁夫出身，也沒怎麼跟人起過爭端。

把人打暈確實沒經驗，不過…

「嘿！嘿！」

宋河掄起竹竿，大力且快速地敲擊著蘇喜的腦袋。

這是敲魚的手法。

足足到了第三下，蘇喜才倒在船上。

也許是真暈了，也許是不想被繼續敲打。

「呼…」

宋河活動著胳膊，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他看向遠處，突然開始懷念王錦。

竹排上安靜了下來，除了小花偶爾的啜泣聲以外，只能聽見胡小北的輕聲嘀咕。

她在重復甦喜剛才的話，試圖從中找到線索。

「身上閃著光…沒有胳膊…腿很長，能纏在一起。」

「要醒了，在唱歌。」

手指在竹排上輕輕敲打，少女的眉頭越皺越緊。

線索太零碎。

可她還是有了猜想。

——

呼——

風聲呼嘯。

所謂的聽聲辨位，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可靠。

盲人劍客這種東西，也只能存在於漫畫中。

當速度遠遠高於音速的攻擊飛到面前，聽聲辨位的也就沒了作用。

「歐拉！」

拳頭揮出，卻僅僅擦著投擲物的邊劃了過去。

雖然不能理解小黑有沒有「看」這個概念，可他們確實也受到了影響。

這些小傢伙只能擴散到周圍，三隻形成警戒網確定位置，再由另三隻變成二星小黑，出手攔截。

力道不足只能讓投擲物微微偏轉，卻也能幫王錦規避許多傷害。

「記住我剛才說的。」

王錦低聲喝道。

石子落在重甲上，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就算有小黑在，他還是會被不可避免地命中。

「。」

戲痴在王錦身後兩米的位置回應著。

行金旗環繞在身周，像是浮遊炮一樣遮擋著他的身形。

山魈的攻擊並不僅限於樹枝，還有石塊，以及莫名其妙的尖銳物品。

從觸感來看，應該是什麼骨頭的碎片。

「嘖…」

王錦低聲笑了笑。

如果自己跟戲痴剛踏進樹林就被這樣對待，情況可能會更加糟糕。

同時剝奪視力與聽力，讓非禮勿言瘋狂扔東西。

那會是相當恐怖的攻擊。

可惜，山魈終究是畜生。

它們一開始完全是帶著玩鬧的心態進行攻擊，直到非禮勿聽被擊倒才開始認真。

可惜，三隻山魈已經少了一個。

它們只能一個使用能力，一個投擲物品。

威脅瞬間就小了許多。

咚！

樹枝貫穿了小黑的身體，直直撞在樂園重甲上。

王錦倒飛而出，身形在空中動彈不得。

呼——

破空聲再次響起，不過這次的物體要更加龐大笨重。

「嚶！」

小黑直接被撞散，有什麼東西帶著恐怖的力道沖了過來。

咔噠。

砰！

王錦抬起霰彈槍，將傷口對準身前，扣動扳機。

預想中的哀嚎聲並沒有出現，即將到來的衝擊也不知去向何方。

「啊！！」

戲痴的吼聲傳來，似乎撞上了什麼東西。

非禮勿言虛晃一招，沖向了戲痴。

在完全看不到的情況下，行金旗沒了作用。

王錦依舊沒有落地，霰彈槍也找不到目標。

來不及使用的裝備，無暇顧及自己的同伴，撲到面前的猛獸。

戲痴陷入了絕境。

可他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慌，而是在聽見槍響的瞬間縱身躍出。

「哈…」

王錦咧了咧嘴，露出陽光開朗的笑容。

靈感注入戒指，熾白色的光芒奔涌而出，又瞬間熄滅。

同樣的操作，王錦在一秒鐘內進行了十七次。

光芒以令人吃驚的頻率瘋狂閃爍。

光壓制。

王錦和戲痴都看不見東西，能被影響的只有撲過來的山魈。

「嗷——」

凄厲的叫聲響起，又在片刻后變得更加凄厲。

小黑看不見東西，所以無法鎖定目標。

就算知道山魈到了面前，也打不準。

當然，如果提前讓山魈到某個位置乖乖站好，一切就能輕鬆愉快地解決。

比如，王錦正後方兩米的位置。

「歐拉歐拉歐拉！」

「木大木大木大！」

拳頭雨點般落下，重重鎚擊著那隻山魈。

小黑鏡鬼全都看不見。

他們只是聽從王錦的命令，感覺到戲痴撤離就開始瘋狂毆打這個位置。

「嗷！！」

非禮勿言被打的瘋狂吼叫，可它睜不開眼睛。

於是只能拚命揮舞雙手，用利爪切割小黑鏡鬼的身體。

可惜，在半流體的他們面前，這註定徒勞無功。

「哈哈——嗷——哈哈！」

不遠處再次傳來那詭異的笑聲，只是這次的笑聲中多了幾分凄涼。

眼前的黑暗突然消失，王錦瞬間停止了閃爍的白光，嚴陣以待。

「嗷——」

非禮勿視高喊一聲，身形在樹林中快速閃爍。

它要跑了。

「嘖…」

王錦撇了撇嘴。

他把手伸進背包，狠狠抽了猩紅武裝兩巴掌。

這傢伙擺出一副超進化的樣子，整整持續了兩三天。

終於，在某天夜晚，它不再閃爍。

王錦滿懷期待地把它捧在手裡，然後發現…

它還是塊該死的廢鐵，只是比最開始暗了許多。

王錦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他只知道自己現在不能一投槍釘死非禮勿視。

「你小子，臉盆是跑不掉了。」

王錦冷笑著拍打廢鐵，在心中給它記了一筆。

「哇呀呀呀呀！！」

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戲痴臉上的臉譜瘋狂顫動，寬大的戲服在迎風飛舞。

「吾必誅你這賊子！」

戲痴怒吼一聲，背後四桿行金旗盤旋著飛出，簡直像是仙俠里的誅仙劍陣。

嗖！

金光呼嘯而過，帶著華麗的拖尾，彷彿拔地而起的流星。

恐怖的刃氣在樹林中盤旋，所過之處枝葉盡斷。

「嗷！！」

黑暗再次短暫地降臨，戲痴沒辦法繼續瞄準。

再次睜開眼睛時，只能看到卡在樹上的行金旗，還有蹦跳著跑遠的山魈。

「咳…可惜了，還想耍一把帥的。」

戲痴一把捂住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那麼中二的話都喊出來了，那麼酷炫的特效也放出去了。

他媽的，沒打中。

這簡直不是一般的尷尬。

「所以我說…」

王錦嘆了口氣，並沒有怪罪戲痴。

從某個角度來說，他甚至跟這傢伙同病相憐。

「這種遠程投擲類裝備，就得找個有自瞄的。」

王錦語重心長。

猩紅武裝沒事來個掛機，可王錦還沒有把它變成廢鐵。

就是因為猩紅投槍很准。

「是啊…」

戲痴嘆著氣，臉譜都灰暗了許多。

「不過你那行金旗，確實是好東西。」

王錦比了個大拇指。

單論威力，那東西比猩紅投槍還要強許多。

「你…你要幹什麼？」

戲痴渾身一抖，看向王錦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恐懼。

「我是講理的人，不會搶你東西的。」

後者無奈地嘆了口氣。

威力大但是打不準，對王錦來說幾乎沒用。

「所以我用這個跟你換。」

王錦彎腰從地上撿起非禮勿言的石像，伸手遞給戲痴。

「不是吧…大哥…」

戲痴苦著臉，卻還是猶猶豫豫地伸出手。

王錦確實是個講理的人。

如果他能把另一隻手的霰彈槍放下去，這句話也許會更有說服力。

「別擔心，行金旗暫時借給你，等這些事結束了再還我。」

王錦聳了聳肩，笑容人畜無害。

「當然，如果你表現良好，我可以把行金旗送給你。」

「1111！大哥真送嗎？」

戲痴瞪大眼睛，完全沒注意到行金旗原本就是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