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陸，走吧。」

老婦人笑著看向陸之首，眼中是經過歲月洗禮卻依舊沒有減少半分的愛意。

「你們…你們…」

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瞪大雙眼，語無倫次。

他知道，這一切不可能發生。

十幾年前，自己看著妻兒老小慘死在常天青手下。

而現在，他們都站在自己面前。

「假的，假…」

「老陸，你怎麼了？」

看到陸之首情緒激動，老婦人快步走了過來，臉上寫滿了擔憂。

「是不是這裡對你不好？我讓陸海投訴他們。」

「我的心臟治好了，現在科技真發達。」

「倒是你…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腰疼的毛病犯了嗎？」

老婦人絮絮叨叨地說著，伸手蹭了蹭陸之首蒼老的臉。

雖然皮膚早已經不像當年那樣光滑，卻依舊令人安心。

「啊…」

陸之首大張著嘴，似乎失去了語言能力。

他只是死死抓住老婦人的手，輕輕摩挲。

「爸，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中年漢子蹲下身，看著陸之首。

「公司穩定了，我總算有時間多陪陪你們二老。」

「過段時間咱們全家出去旅遊，您也把那些鬼啊神啊放一放，行嗎？」

「啊…」

陸之首看著這跟自己年輕時相差無幾的中年人，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真好啊。」

老婦人笑著拍了拍陸之首的肩膀，輕聲嘟囔。

看見這不怎麼對付的父子終於能好好說話，她相當開心。

「你們…你們早就應該死了。」

陸之首喃喃自語，直到他伸手觸摸到了自己的孫女。

跟夢中不同，這次的小梅是溫暖的。

肉乎乎的小臉令人捨不得移開目光，兩隻小辮子看起來相當可愛。

真實無比。

小姑娘抬起頭看著老人，脆生生地說著話。

「爺爺，回家。」

陸之首愣住了，隨即老淚縱橫。

「小梅…爺爺好想你。」

他流著淚點頭，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這一刻，陸之首突然冒出了個奇怪的想法。

他很希望自己就這麼死去。

沒有什麼九奇物十惡人，沒有張生煮海大陣。

沒有二十年的謀划，也沒有無數次的廝殺。

他陸之首隻是個普通的老頭子，要在眾人簇擁下走向生命的盡頭。

可惜…

「是爺爺當初沒能保護好你，對不起，對不起。」

陸之首繼續說著，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我那天不該出去降妖，應該直接出手弄死常天青那個畜生。」

「如果我那時不是什麼狗屁的天師，你們也許就都不會死了。」

陸之首看著那小姑娘迷惑的眼神，輕聲說著。

「爸！你嚇到孩子了！」

中年人伸手想要搶過小姑娘，卻被陸之首一把推開。

「我護百姓周全幾十年，憑什麼要落得這種下場？嗯？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去他媽，去他媽的天道輪迴！」

「小梅，你別急。」

「等爺爺完成大陣，你就又能見到爺爺了。」

「到時候你要什麼爺爺都給你買…」

陸之首繼續說著，只是聲音越來越輕，眼神越來越渾濁。

最後的最後，他看著面目冰冷的家人，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