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佘家考慮？」

常葉喃喃自語，眼神越來越冰冷。

她知道，王錦說的沒錯。

那件奇物名叫太陰皮，跟同屬陰冷的柳仙契合度很高。

有了太陰皮，佘家…不，整個柳家的氣運可能會再次穩定。

動蕩的局勢會好轉。

可穩定整個家族的氣運需要成熟的奇物，而不是一個身上帶著奇物的小姑娘。

太陰皮，顧名思義。

太陰命格女子的…一整張人皮。

常葉看著佘音長大，看著她變成這樣一個美好善良的姑娘。

十六年。

而那姑娘會因為可笑的理由死去，這是無法避免的結果。

難題擺在常葉面前。

柳家被綁在一條軌道上。

自己眼看著長大的姑娘，被綁在另一條軌道上。

電車即將呼嘯而過，壓死佘音。

而常葉手中沒有拉杆。

她只是拿著很像拉杆的木棍，恰巧路過。

絕望，而又無助。

常葉能做的，只是每個月重複一次作用不大的祭祀，讓太陰皮成熟的慢一點。

也讓呼嘯的電車慢一點。

可這不是長久之計。

既然手上沒有拉杆，那就去找握著拉杆的人。

「那個人跟我說，他有辦法改變佘音的命格。」

「前提是除掉佘君，或者是你。」

常葉突兀地開口，聲音變得落寞而又沙啞。

就像是終於卸下了偽裝。

為了拯救自己的姑娘，她選擇讓電車從柳家身上碾過去。

「這樣啊。」

王錦點點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看著常葉的臉，似乎在感受著那份已經破碎的冷靜。

良久，他再次開口。

「你那時候有機會的。」

「是嗎…」

常葉輕聲說著，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問自己。

「不管是殺我還是殺佘君，你都有機會的。」

王錦點點頭，肯定著常葉的話。

「嗯。」

女人咧了咧嘴，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

她突然發現自己不僅僅是個拎著木棍的可悲傢伙。

拉杆其實在她手上停留了片刻。

而常葉已經做出了選擇。

佘君沒什麼大礙，王錦也毫髮無損。

結果很明顯了。

「是忌憚公司的報復，還是不想背叛十幾年的家族…這些跟我沒什麼關係。」

王錦攤了攤手，對著常葉露出笑容。

「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所以我會給你一個機會。」

「一個跟我合作的機會。」

年輕人看著常葉驚愕的表情，緩緩開口。

「找回柳家奇物，佘音不用死，柳家也會停止動蕩。」

「把對大陣有興趣的人全乾掉，東北也會消停很多。」

「而你，只需要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

「怎麼樣？很划算吧。」

王錦緩緩說著，臉上依舊帶著從容的微笑。

霧氣消散，月光灑落。

照在年輕人伸出的手掌上。

常葉站在一旁，似乎在猶豫。

如果是其他任何一個人這麼說，常葉只會以為他瘋了。

可如果這個人是王錦…

那還真有可能。

難題得到了解決。

不再有軌道，不再有拉杆，也不再有綁在上面的倒霉蛋。

王錦如同天神下凡一樣來到她面前，一拳捶飛了電車。

——

「丫頭！快躲開！」

灰點燈口吐鮮血，卻仍舊試圖擋在胡小北面前。

他跟魏道玄相識多年，也了解一點符篆的常識。

正因如此，灰點燈能認出陸之首拿出的是個什麼東西。

黃符做底，繪鬼神之相。

天師府的不傳之秘。

而陸之首的那張…名叫雷公照。

如果說雷雲是個裝滿水的袋子，那五子引雷咒就是吸管。

它可以引導天雷，讓陸之首的盜取更容易發揮作用。

可雷公照不同。

它是把快刀，只會毫不猶豫地劃開袋子，讓裡面的水傾瀉而下。

陸之首在這種時候掏出這種符，明顯是不想活了。

不化之力也許能抵擋片刻，可那需要完整的不化骨。

胡小北的罡風…面對雷公照也有些吃力。

這個時候再想其他對策，已經來不及了。

「狀若力士，裸胸袒腹，背插兩翅，額具三目。」

「臉赤如猴，下頦長銳，足如鷹鸇，手爪更厲。」

「自頂至旁，環懸連鼓五個，左足盤躡一鼓。」

陸之首大聲誦念著口訣，那畫著人像的黃符則越來越靈動，強橫的氣息湧現而出。

「稱曰…雷公江天君！」

最後一句口訣結束，老人猛地揚起手，將符咒甩向頭頂的雷雲。

黃符突兀地開始燃燒，最後化作灰燼。

雷雲中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

他的大部分身體都隱藏在雲層中，看不真切。

可那拿著槌鑿的雙手，在夜色中相當醒目。

「雷公照！」

陸之首大聲呼喊，聲音中帶著濃濃的瘋狂。

手臂揮動，槌鑿相撞。

白光閃過，將破碎的街道映照的亮如白晝。

震耳欲聾的響聲隨之而來，幾乎要令人昏厥。

雷雲突兀地潰散。

可這並不是因為天劫已經過去。

數十道跳躍的電光落下，將陸之首和另外兩人全部籠罩在內。

「哈哈哈哈…」

陸之首仰天長笑，拚命揮舞著已經焦黑的手臂。

竊取天雷，轟向面前的二人。

將自己收到的傷害降到最低，同時攻擊對方。

這是只有陸之首能做到的事。

「該死…」

胡小北眯了眯眼睛，碧綠的眸子似乎黯淡了幾分。

那瓶酒很管用，可對身體的消耗也不小。

她有點支撐不住了。

更何況是這種程度的天雷。

哪怕是她剛變成這樣時也很難處理。

「啊哇哇哇哇！！！」

灰影閃動，小倉鼠閉著眼睛沖了過來。

小灰很害怕。

她沒有強橫的奇物，也沒有喝下去就能變厲害的藥水。

她是只小倉鼠而已。

可小灰還是願意上來幫忙。

轟！

落雷涌動，小倉鼠靈巧地扭動身體，飛速向胡小北靠近。

可惜，閉著眼睛是看不清路的。

於是小灰躲閃不及，被陸之首轟過來的天雷劈了個正著，冒著煙迅速掉落。

可惜，陸之首不會就這麼放過他。

「呼…能殺一個是一個。」

老者獰笑著揮舞手臂，再次進行了盜取。

於是五六道天雷同時轟向冒著煙的小倉鼠。

命懸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