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在這裏待了一百七十六年。」

灰點燈隨手一指，角落裏的油燈緩緩亮起。

說來奇怪，黃豆大小的光芒竟硬生生照亮了大半間屋子。

可惜，剩下的半間屋子依舊隱藏在黑暗中。

「一百七十六年…老英雄，真是不容易。」

石白白拱了拱手，滿臉崇敬。

他已經從王錦帶來的震撼中回過了神。

雖然沒看出那個年輕人的計劃，可石白白在人情世故的方面相當精明。

他很清楚現在該做什麼。

「灰前輩真是這個。」

白九豎了個大拇指，只是動作依舊有些拘謹。

灰點燈這種年紀的仙家，基本是白九的祖爺爺輩。

即使是平時大大咧咧的他，也不敢太過放肆。

「灰前輩能在這苦守七十六年，是跟人有約？」

王錦瞪了石白白和白九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這老頭明顯是要追憶過去了，他倆上來就拍人家馬屁，愣是沒給灰點燈往下說的機會。

雖說情況緊急，可天還是要聊的。

「唉…」

灰點燈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油燈下的臉顯得更加瘦削，似乎總有股淡淡的哀愁。

「這就得從我還是只小老鼠的時候講起了。」

「當時不懂事，食夢化形的時候傷了不少人。」

「村子裏都說鬧了妖怪，僱人抓我。」

灰點燈眯了眯眼睛，臉上閃過一抹後悔。

「老夫少不更事，來一個打一個，又傷了不少人。」

「後來路過了一個遊方的道士。」

「我沒見過南茅的法術，在他手裏吃了虧。」

「可這道士沒殺我，只是讓我幫他守件東西。」

灰點燈抬起頭，眼中是濃濃的追憶。

「守不化骨兩百年，兩百年之內必有變故。」

「不化骨…」

王錦輕聲嘀咕了一句，記下了這件奇物的名字。

「這東西邪門的很，甚至整個村子都受到了牽連。」

「老夫一開始還打算偷偷溜走…可我不忍心看那些人類自生自滅。」

「可惜，我盡全力也只能不讓村民收到實質性傷害，依舊無法阻止這些生物發生的變化。」

老者錘了錘桌子，滿臉不甘。

「灰老英雄…真是好樣的。」

石白白點點頭，表情相當嚴肅。

他這次並沒有溜須拍馬，反而出自真情實感。

為了百姓安寧，守着一座草屋一百七十六年。

這真不是普通仙家能辦到的。

「點燈爺爺真厲害。」

小灰眨巴著星星眼，輕聲說着。

「就你小丫頭嘴甜。」

灰點燈笑着揉了揉少女的腦袋，似乎很開心。

「我跟老七爺認識，他當時照顧我很多。」

「還有白家的小子…我跟你家大人關係也不錯。」

「說吧，有什麼事？」

灰點燈笑着開口，轉頭看向王錦和石白白。

「那晚輩就開口了。」

王錦被石白白推了一把，站到了老者面前。

「我想…看一眼不化骨。」

「哦？」

灰點燈眯了眯眼睛，似乎很意外。

當然，意外的並不只有他。

白九瞪着眼睛，就差撲上來咬王錦了。

可卻被石白白伸手拽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實不相瞞，本來晚輩是打算請您出手保一保這傻小子。」

王錦嘆了口氣，指著石白白說道。

「可晚輩知道，您不忍心拋下不化骨。」

「而且這樣做也是陷灰前輩您於不忠不義之境。」

年輕人震聲說着，表情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