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數上升了。」

小鬍子眯了眯眼睛，手中的書頁開始緩緩翻動。

密室中提前佈置的查拉圖秘儀開始瘋狂運作，空氣中的抑製劑也在發揮作用。

可污染濃度依舊迅速上升著，彷彿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而這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他們提到了那個人的名字。

——

「沒錯。」

韓冬似乎也察覺到了污染濃度的變化，他猶豫片刻，試圖先把話題引到別的地方。

「你父親入行比你還要早，而且正趕上了至暗時期。」

「至暗時期？」

年輕人皺着眉問道，卻也沒有催促韓冬繼續講王珏的事。

他也感受到了附近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嗯。」

韓冬點了點頭，繼續給王錦解釋著。

「怪談從古至今一直存在着，與之對抗的組織也從來沒有滅絕。」

「比如鎮妖司，比如獵魔人，又比如某些奇奇怪怪的神社。」

韓冬撓了撓頭，這兩米多高的壯漢居然對這些東西很有研究。

「但是他們的方法一直傾向於物理鎮壓，這就需要用大量的人命去填。」

「這種原始的手段在幾十年前還說得過去，畢竟大家食不果腹，沒多餘的精力去胡思亂想。」

「可人一旦吃飽了就沒事幹，越來越多的怪談也就從他們的意識中誕生了。」

壯漢示意王錦別干坐着，自己則一邊吃一邊說着話。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十幾年前，人類已經幾乎沒辦法再處理怪談。」

韓冬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嘴裏的飯都不香了。

「這段時間就被稱為至暗時期，我是親眼見證過的。」

「來，吃菜。」

壯漢似乎有些不滿意一直端著飯碗不動彈的年輕人，主動給他夾了塊肉。

「後來呢？」

王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聽着。

他也曾經考慮過當年的怪談工作者是什麼樣的，可幾乎所有人都對這段時期閉口不談。

能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

「後來啊…」

韓冬撓了撓頭，思考片刻后開口。

「人被逼急了是真可怕。」

「有個天才開始研究如何將人類轉變成怪談，你估計也猜到了是誰。」

「醫生。」

王錦點了點頭，說出了那個一直被他視作心腹大患的名字。

「沒錯，他最開始其實是公司的人。」

韓冬嘆了口氣，語氣中帶着些惋惜。

「他的研究一直沒有什麼進展，這是因為當時的技術不足以跟怪談的力量制衡。」

「經過改造的人一旦失控，就會變成更加恐怖的怪物。」

「不過公司一直不死心，沒有叫停這個方案。」

「再後來，那個人就出現了。」

韓冬說到這裏的一瞬間，空氣中的污染濃度開始飆升，嚇得他閉上了嘴。

「韓叔，您接着說。」

王錦咬了咬牙，試圖用自己的靈感與之抗衡。

「嘶…」

韓冬皺了皺眉，快速說着。

「他用某種方法壓制住了怪談的活性，配合著統轄局的秘儀造出了足以稱得上是奇迹的東西。」

「黎明計劃。」

滴答…滴答…

粘稠的液體緩緩滴落，王錦口鼻逐漸沁出鮮血。

「以它為節點，至暗時期逐漸結束，黎明時期到來。」

「而你的父親王珏，也就成為了黎明計劃的第一個實驗對象。」

「噗…」

王錦終於無法阻止那如同浪潮一般的污染，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

他的雙眼已經充血，耳朵嗡嗡作響。

這種程度的污染，幾乎跟直面古神差不多。

而他們僅僅是在談論王珏相關的東西。

「別再說了。」

冷靜的聲音響起，王錦眼看着周圍的一切在飛速變化。

色彩逐漸褪去，燈光變得暗淡，空氣中的污染抑製劑也在一點點沉澱。

整個密室似乎被奪走了與外界的聯繫，變得靜謐而又詭異。

大秘儀——《悲慘世界》。

「咳咳咳…」

王錦跪倒在地，頭腦中好像突然被塞滿了各種紛雜的信息。

「不要過來…不要尋找…」

「將我…遺忘…」

「來找我吧。」

瘋狂又混亂的低語在耳邊回蕩，王錦劇烈地嗆咳，意識都在緩緩消散。

不是昏厥，這種感覺是…

死亡。

淡藍色的霧氣在眼前緩緩浮現，秘儀構成的灰白色世界被猛然撕裂。

古神龐大的身影幾乎要將王錦的腦袋撐裂開，靈感開始沸騰。

死之夢注意到了即將失去生命的王

錦。

「該死。」

王錦眼中緩緩流出血液，他的靈感幾乎被完全污染了。

韓冬的呼喚聲徹底遠去，熟悉的密室已經消失不見，變成了粘稠的黑色海洋。

這裏是死之夢的領域。

「這次真栽了。」

年輕人看着那緩緩向著自己擴散的藍色霧氣，無奈地笑了笑。

他沒想到事情會突然發展成這樣。

那狂亂的耳語讓王錦陷入瀕死狀態，隨後落入死之夢的懷抱。

最糟糕的狀況。

「王錦！王錦！」

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胸膛開始慢慢變得滾燙。

那是胡小北之前擁抱過的位置。

可這僅僅能給王錦提供一個返回的路標，並不能給他帶來逃脫的力量。

「神孽！」

琥珀色的光芒緩緩亮起，可在那龐大的死意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面前是已經凝成實質的死意，它們緩緩吞噬著王錦。

這就是古神，星空之上的存在。

人類在他面前甚至連螻蟻都算不上。

「媽的。」

生命的最後一刻，王錦沒有恐懼，也沒有慌亂。

他對着死之夢緩緩豎起了中指。

就在被吞噬的前一秒，王錦突然感覺的腿被誰猛地向下扯動。

巨大的吸引力從腳下傳來，面前的世界飛速扭曲。

如同沉入海洋。

藍色霧氣迅速擴散過來，似乎並不打算放過這無禮的年輕人。

血紅色身影猛然閃過，硬生生擋住了死之夢一瞬間。

身後傳來震天的巨響，古神之眼不受控制地流出漆黑的淚水。

碧綠的光芒亮起，如同指引王錦回家的燈火。

引魂之術，這是每個狐妖必須掌握的能力。

「傻仔！醒一醒！」

耳邊傳來小狐狸焦急的喊聲，王錦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胸腔的起伏消失，心臟卻如同鼓點一般迅速跳動。

他窒息了。

韓冬咬了咬牙，試圖找到合適的東西破開這個年輕人的氣管。

查拉圖秘儀運作中，他凝結不出冰甲。

折斷的筷子會留下碎屑，無法使用。

偌大的密室中居然沒有合適的東西。

「有了！」

壯漢一番摸索，從王錦口袋中掏出一枚造型奇特的吊墜。

這是李慧的項鏈。

噗呲！

新鮮的空氣流入肺部，年輕人的情況迅速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