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往園區深處走著，王錦沒有理會那些笑著遊覽的遊客，而是在努力尋找著跟自己一樣害怕的人。

既然害怕，就說明他們已經發現了。

【不要讓它察覺你發現它了。】

警察的提示里有這樣一句話，那些發現異常的人更容易被它盯上，因此王錦要抓緊時間。

「嗯？」

還沒走多遠，王錦就看到了一個黑衣員工，此刻他正神色緊張的四處張望，懷裡鼓鼓囊囊，似乎塞著什麼。

「你是...趙老師？」

等看清了來者的面容，王錦不由得大吃一驚。

那是他的高中班主任，教語文的，總是戴著金絲眼鏡，斯斯文文的，好像剛結婚不久。

王錦還記得，當初辦理休學時趙老師還不停勸阻自己，可自己因為家庭原因不得不暫時休學，從那以後就再也沒見過面，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他。

「這個聲音，你是王錦同學？快跟老師走！老師帶你離開這！」

趙老師聽見王錦的話，身體先是一僵，隨後上來就要扯王錦的手臂。

「老師，人有幾隻眼睛？」

王錦沒有躲閃，而是語氣平淡地問出了這句話。

「這還用說？當然了！你這孩子怎麼回事？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趙老師似乎在責怪王錦這個時候還問出這種幼稚的問題。

「唉。」

王錦嘆了口氣，隨即伸出手搭在趙老師肩膀上。

肢體接觸，壓製成立。

這是王錦與生俱來的，對怪談的壓制力。

趙老師一個激靈，瞳孔從血紅色恢復了正常。

「正常了？說明黑衣員工不是瘋了，只是被『它影響了。」

王錦皺了皺眉，他的靈感正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消耗著，似乎自己壓制的是個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掏出鬼吹燈點燃，不可觀測空間形成，王錦靈感消耗的速度瞬間慢了下來。

趙老師被王錦觸碰后先是呆了呆，隨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王錦，我對不起我的妻子跟孩子，我跟他們走散了，你能幫我找他們嗎？」

趙老師流著淚，語氣近乎哀求。

「不能。」

王錦搖了搖頭。

「只要我鬆手你就會回到原來的狀態，現在你應該做的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答應你會儘可能地幫你找到家人。」

大局當前，自身難保，王錦能做到這些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趙老師沉默片刻，接著問道。

「我是不是沒救了？」

王錦沒有回答，而是再次問道。

「人有幾隻眼睛？」

「兩隻？可...怎麼會？」

趙老師回答之後便不再說話，也許他也知道，自己已經被污染得不成樣子了。

「呼——」

趙老師深吸一口氣，接著緩緩說道。

「我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有幾件事我可以肯定。」

「海洋館是真實存在的，就在大象區後面。」

「黑衣員工被禁止進入獅子區。」

「黑衣員工認為兔子代表著安全與保護，因此我們會隨身攜帶與兔子有關的東西。」

說到這裡，趙老師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兔子玩偶。

「被那個東西注視時你眼中的人類外形會變得扭曲，時間久了會被徹底污染，然後去海洋館穿上黑衣。」

「黑衣員工被禁止在參觀大象園區時觀看標示牌。」

「違反了規則的黑衣員工要把地圖上的虛線部位餵給兔子，在聽見兔子笑聲后前往猿猴區的右側通道離開動物園。」

「其它的我也不清楚了。」

不愧是語文老師，趙老師用簡潔的語言給王錦介紹了一下黑衣員工的守則。

「你保持理智，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麼？」

一直沉默的王錦突然開口問道。

「被一隻兔子咬了一口。」

趙老師愣了愣，隨後回答。

「有什麼想對家人說的話嗎？」

「我...我愛她們。」

趙老師再次哽咽了起來。

「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跟丈夫，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帶她們來到了這裡，等你見到她們，替我道個歉吧。」

「我知道了。」

王錦點了點頭。

「要鬆手了，有什麼遺言或者未了的心愿嗎？」

沉默片刻，王錦再次說道。

這一鬆手，就代表著趙老師徹底從世界上消失，留下的只不過是個被污染的黑衣員工。

趙老師似乎很害怕，渾身止不住地發抖，可還是閉上了眼睛。

「殺了我。」

王錦鬆手的一瞬間，趙老師輕輕說道。

「嗯。」

一聲槍響，這次是實彈。

戴著金絲眼鏡的白凈男人倒在血泊中，逐漸停止了呼吸。

——

「呼。」

第一次殺人的王錦長長地吐了口氣，熄滅了鬼吹燈，轉身準備離開兔子園區，從趙老師口中得到情報已經足夠了，不能再冒險深入兔子園區，更何況自己聽見了兔子笑，按照員工守則應該儘快去獅子園區。

沒有時間悲傷，他要努力讓亂糟糟的腦子動起來。

「黑衣員工果然是『它陣營的，目前看來『它擁有物理攻擊跟精神污染兩種手段。」

「被『它注視的人會逐漸出現認知障礙，直至徹底成為『它的玩物。」

王錦突然想起那個讓自己幫忙拍照的小姑娘，自己當時發現她有三隻血紅的眼睛，現在想來應該是被『它掃了一眼。

「真是危險啊...」

王錦一邊吃著壓縮餅乾一邊梳理著頭緒。

「『它似乎不喜歡獅子，所以不讓黑衣員工進入獅子園區，因此獅子和猿猴一樣代表著安全。」

「兔子被餵食地圖碎片後會逃出溫室並且襲擊人類，被兔子咬到的人會被注視？『它的目的是讓黑衣員工在動物園內製造混亂從而發展更多黑衣員工？」

「那這樣看來，猿猴區右側道路是絕對絕對不能走的，『它不可能一邊製造黑衣員工一邊放走黑衣員工，也許走了那條路就要直接面對『它了。」

「大象園區是必須要去的，穿過大象園區是海洋館。」

線索多了，但還不夠，王錦腦袋裡的思緒彷彿一團亂麻。

這短短半天不到，在他眼前已經死去了三個人，即使他心理承受能力再強也有點受不了。

「冷靜，冷靜，王錦，幹完這票就能升許可權漲工資。」

「許可權提高了就更容易找出王珏的下落，漲了工資就能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王錦啪啪地拍打著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

「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楊天青還在猿猴區等著我！」

似乎是為了安慰自己，王錦隨便扯了個理由。

「該去獅子園區了，不過我怎麼轉悠了這麼久還沒見到出口？」

【如果您觸犯了以上任何一條，並且發現自己正在迷路狀態，和其他熟人走散，請立刻在一刻鐘內找到離您最近的飲料店，告知那裡穿藍色工作服的售貨員他會馬上帶您到獅子園區的工作通道。不要害怕，這裡的獅子不會襲擊您，躲在假山後面，等所有的白獅子都開始吼叫后，工作人員將會帶你離開園區(請確認他是藍色衣服)，這時候你的家人朋友會在獅子園區門口等著你。在這一切之後，立刻離開動物園。】

「一刻鐘，得趕快了。」

經過這麼一折騰，時間有些不夠用了，王錦連忙加快腳步跑到了剛剛零元購的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