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九覺得這個世界可能瘋了。

他昨天撿了張羊皮紙, 然後按照上面的咒語，竟然真的誤打誤撞召喚出了一位貨真價實的穿黑色西裝的惡魔。

雖然這個惡魔身上沒有硫磺味，也沒有羊皮紙上說的兩隻山羊角, 甚至長得還很帥。放現實世界絕對能當場出道, 輕而易舉靠臉吃飯, 成爲享譽世界國際巨星, 半點沒有維基百科上展示的凶神惡煞。

但不管怎麼說, 他真的是一位魔鬼。

宗九看到他打了個響指，便有無數陰影蜂擁而至，將那張羊皮紙吞噬的時候, 心裡的震驚可想而知。

雖然他的職業是魔術師，日常就是糊弄觀衆, 但俗話說的好, 魔術玩多了就更不信這些了。所以乍一看到這麼魔幻的一幕, 饒是平日裡對任何事情都還算冷靜的宗九也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過去二十幾年裡接受的唯物主義教育。

接下來就是商談契約和協議的時刻。

面對魔鬼的要求，只想恢復自己雙手的魔術師沒有絲毫猶豫, 一口答應下來。

就算魔鬼的條件是索取他的靈魂，宗九都不怕，還會怕給他一件“魔鬼從未擁有的東西”？

按理來說，走到這個程序，接下來簽好了契約的魔鬼就應該着手恢復魔術師的雙手了。

然而就在這時, 對方又說因爲自己從地獄被召喚到人界消耗了太多魔力, 暫且沒有多餘的魔力幫他恢復雙手。

宗九：“......”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驢了的同時, 拳頭也硬了。

很想順從自己第一次看到魔鬼這張完美無瑕的臉升起的衝動, 一拳頭揮過去。

最後, 宗九還是冷靜下來了。

契約都簽了，他們現在就是綁在一條線上的螞蚱, 再反悔也沒用。

雖然宗九心裡早就做好了到時候臨陣反水的打算，但現在他還沒把恢復雙手騙到手，怎麼也輪不到反水的時候。

宗九：“說吧，你要怎麼才能補充魔力？”

他甚至沒發覺自己下意識忽略了對方在他臉上作亂的手，或許是潛意識太過熟悉，竟然也把人納入了安全範圍內。

惡魔眯着眼睛看他，語氣有些惋惜，開始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一般來說最快速的補魔辦法當然是殺人，只要吸取的靈魂夠多，魔力就回來了。”

嗯，不錯，很符合魔鬼的設定。

魔術師在心裡腹誹一句，“不行，你不可以出去殺人。”

殺人是違背常理，違背法律的。

這高級公寓周圍這麼多攝像頭和蹲守的媒體，萬一被抓到，倒黴的還不是他這個公衆人物。

“不不不，親愛的魔術師，我可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魔鬼。”

惡魔無辜地看了他一眼，分毫不掩飾自己暗金色瞳孔裡的戲謔，“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如今雖然到了末法時期，但天堂依然監管着這個世界，如果有地獄魔鬼驟然現身的話，很快就會被天使們發現的哦。”

宗九感到一陣不妙的預感：“如果被發現了會怎麼樣？”

“啊，應該也不會怎麼樣吧，反正魔鬼是不死不滅的存在嘛，頂多就是被趕回地獄。”

男人攤了攤手：“但如果是貿然和魔鬼立下契約的契約者，被抓到的話可能就會被處理吧，天堂折磨人的手段可多着呢，一點也不比我們地獄差。”

越聽，越感到自己受欺騙了。

宗九憋着一股火氣，要不是爲了保護自己金貴的手，這會兒他肯定先和對方打一頓再說。

但他現在只能心平氣和，再心平氣和。

“那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和你簽訂契約，不僅要幫你補魔，還得幫你逃脫天堂的追捕？”

“放心吧，只要循規蹈矩，天使們一般找不到我們的。”

惡魔愉悅地開始了自己的忽悠：“魔鬼和自己契約者待在一起就是最安全的，所以......”

他壓低了聲音，俯下/身去，緊緊同那雙淺粉色的眼眸對視。

“只有你，才能爲我補魔，我親愛的小魔術師。”

無端的，宗九覺得自己像是被這片晦暗到看不清深處的暗金色蠱惑，再也挪不開視線。

他想起那個沒有來由的夢，似乎在那片夢裡，也有這樣一雙眼睛，一直注視着他。

宗九故作鎮定地開口：“那你說吧，除了殺人以外，要怎麼樣才能補充魔力？”

“最簡單的......當然是體.液交換了。”

下一秒，惡魔低下頭，沒有絲毫預兆地吻住了他。

冰冷的脣舌長驅直入，冷得叫人舌尖都在發顫。

魔鬼的身上雖然沒有硫磺味，但溫度倒是很符合地獄冷血生物的設定。

但奇怪的，並不討厭。就是這種被動接受的感覺讓人有些不爽。

可他還有求於魔鬼，必須忍耐。

察覺到了他的不專心，惡魔眯起了眼睛，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危險地開始了下移。

白髮魔術師的脊背一顫，猛然推開了他，“你幹什麼？！”

“這樣太慢了，如果僅僅只是這樣的話，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恢復魔力。”

惡魔佯裝露出一個不滿的表情，繼續着自己的表演：“不如我們來嘗試一下更快的辦法？”

見魔術師似乎有所鬆動，他立馬得寸進尺，“難道你不想快點恢復自己的雙手嗎，寶貝？”

宗九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稱呼已經從小魔術師，親愛的契約者跳到了寶貝。

但的確，爲了恢復自己的手，宗九可以同意一切。

然後他們就滾到了一起。

過程到底是怎麼樣的，宗九有點回憶不起來了。

究其根本，是因爲惡魔本來答應好不做到最後一步，魔術師忍了忍，也就同意了。

反正不做到最後一步，爽到的也是他。

就算心理上沒法接受，但畢竟還是要以大局爲重，手更重要。

結果這一下就爽過頭了。

心理上還是個雛的失憶版魔術師根本沒法抵擋這種純粹來自身體素質刺激，雙手不自覺按着對方的頭，顫抖着宣佈繳械投降。

結果這還沒完。

在一片迷迷糊糊之中，宗九似乎聽到惡魔笑着說了句魔力還差一點。

然後對方就十分熟練地將他翻了個面，在宗九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摟着他的腰，慢條斯理地咬下自己的手套。

冰冷的手指沒有絲毫預兆，也成功喚回了魔術師的神智。

“你......等等，這不對......呃啊！”

然而，就在他剛開始發出抗議的時候，惡魔就以強硬的姿態，將他的抗議盡數堵了回去。

再之後的事情宗九完全不想回憶了。

他只記得自己剛開始罵罵咧咧，但又不敢移動自己的雙手，只能被人摁着一邊罵輕點，別壓到我的手，最後隱忍到眼尾泛紅，斷斷續續地低喘，再也說不出話來。

等到再次醒來後，空氣中依舊泛着一股難言的甜膩氣息。

深藍色的公寓大牀上，魔鬼緊緊地摟着他的契約者，黑色的髮絲和銀白色的髮絲糾/纏在一起，親密地像是相伴已久的情人。

魔術師疲憊地睜眼，銀白色的眼睫顫動幾下，這纔回憶起之前發生了什麼。

他不僅結束了自己多年的潔身自好，還第一次就這麼野，不說找了個同性，竟然直接跨種族了。

現在的宗九還做不到數年後的“無所謂反正爽到了就行”的態度，一時間只覺得這個世界恐怕瘋了。

出現了地獄魔鬼，和魔鬼做交易更可怕，還是被魔鬼睡了更可怕？

那必然是後者啊！

“寶貝，你醒的好早，要不要再睡會。”

惡魔懶洋洋地將人拉到自己懷裡，語氣慵懶。

“你給我滾出去！”

白髮魔術師氣得直接給了他一腳，卻不想又被後者從背後按住，在光潔脊背上留下一串灼/熱的溼吻。

罪魁禍首親吻着他的尾椎骨，湊到他耳邊。

“都不需要再做準備了，不如再來一次吧？”

這哪裡是和惡魔簽訂契約，這分明就是給自己養了一位爹！

宗九腸子都要悔青了。

他甚至開始自暴自棄。反正現在做也做了，魔也補完了，等到他把雙手恢復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這隻魔鬼送回地獄！

浴室裡氤氳的霧氣升騰，溫熱的熱水漫過腳踝。

魔術師嘶啞着聲音，雙眼通紅，也不知道是爽的還是氣的。

“現在你補魔也補完了，總該達成契約了吧？”

見魔術師語氣差勁，惡魔也懂得見好就收。

“當然，我親愛的魔術師，樂意爲您效勞。”

他笑着吻了吻魔術師緊抿的嘴角，順從地打了個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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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浴室裡的燈光驟然被陰影遮住。

那些黑色的暗影爬到了魔術師的手上，將厚重的石膏和繃帶輕而易舉地拆解下來。

沒了石膏的束縛，宗九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雙手似乎變得輕快很多。

白髮青年也顧不上生氣了，低下頭去，顫抖着嘗試挪動手指。

有知覺了。

是真的知覺！

魔術師緩慢地攥緊手指，感受着這明顯不同於先前的力道。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充滿了力量，比之他表演魔術最巔峰的時候還要高，甚至是高得多。

如果可以，他可以輕而易舉從散落的五十四張牌中抓出他想要的。

如果想，他還可以考慮挑戰魔術界那幾個流傳下來，幾乎出了成名者外無人能夠達成的快手換牌技巧。

“寶貝，你的手真靈活。”

惡魔佯裝驚訝般地從背後握住了他的手，同魔術師十指相扣。

“是啊，確實靈活了不少。”

宗九彎起了嘴角，收攏了另一邊的手指。

然後，他用盡全力，回過頭去，狠狠地給了對方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