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九感覺這個世界可真夠魔幻現實的。

他就隨便和對方聊了一下諸葛亮的事情，頂了天扯了幾句別的，對方就套到了不知道多少信息。

宗九自認自己還算保守，步步謹慎，偏偏對方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爲了顯示合作的誠意，他又有求於人，總不能夠就這樣閉口不談，一時間，病房裡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諸葛暗面無表情地看了宗九一眼，沒有出言拆穿，而是直接言簡意賅地投下一顆深水魚/雷。

“我很好奇，你沒有通過正常途徑進入到無限循環，是這麼瞞過主系統的？”

白髮青年眼皮一跳，心裡有了不詳的預感。

男人的眼神銳利，像X光一樣掃描着宗九，“是什麼，是副本？你是某個S級副本的智能npc？通過惡靈古井那樣奪舍的方式偷渡？”

？？？這您也能看的出來？

宗九覺得自己要是說一聲雖然不是那也差不了多少了，恐怕環繞着他們頭頂的那兩條陰陽魚就得招呼到他身上了。

“不，不可能。”

不等宗九出聲，諸葛暗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如果你屬陰，乾兌離震四卦不可能沒有絲毫反應。”

“主系統更不會允許靈魂被替換的存在，這並不合常理。而你既然存在......必定是直接從現實世界來到了無限循環，並未經過篩選，更像是瞬間之內的轉移。”

“更重要的是——你似乎很瞭解我。”

宗九：“......”

他就和對方聊了一下中華上下五千年，結果除了穿書這個最大的秘密以外，對方差點把他的底褲都給扒了個底朝天。

危，宗九危。

他還想艱難地掙扎一下，“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你還記得，並且能夠說出有關於現實世界的事情。”

諸葛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來到無限循環的求生者，會被屏蔽掉關於現實世界的記憶。”

“屏蔽是指你記得你曾經在現實世界的所有相關記憶，但它會存在你的腦海最深處，不管你在想什麼做什麼，都絕對不會主動想起，無法用言語表述，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遺忘。”

“被屏蔽的並不是全部，在現實世界學到的知識不會被忘記，被模糊的只有【自己曾經生活在現實世界】的這個認知。而其他的記憶只有在允許的時候才能想起，就像你剛剛說的諸葛亮和中國，如果這個副本有線索指向這兩個名詞，我的回憶應當毫無障礙。主系統只會在有前提條件，接觸到條件的情況下開放部分記憶。”

這估計是諸葛暗說得最長的一句話。

他的嗓音輕慢冷淡，背後的寓意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求生者們關於現實世界的記憶被屏蔽，那久而久之，這些從現實進入無限循環的求生者們就不會主動想起自己究竟來自何方。

就像他們生來就是求生者一樣。

宗九眯了眯眼。

他終於知道自己在回憶原文劇情時冒出來的違和感到底是什麼了。

原文裡曾經提到過，無限循環裡不存在任何能夠返回現實世界的方法。例如這次驚悚練習生C位出道的獎勵是一張萬能許願券，可前期宗九在文中看到的視角描寫裡，沒有一個練習生想用這張券兌換回到現實的機會。

原來......並不是穿書後的現實世界也發生了改變，而是這些求生者，在某種更高的意志下，被迫更改了自己的認知。

主系統給每個人的腦袋上了一把鎖，所有人都被困在裡面，逃脫不得。

宗九笑了笑，“那你又爲什麼會記得？”

諸葛暗沒有說話，改而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他。

黑髮男人十指交叉，眸若寒潭，一眨不眨地盯着白髮青年。

不知道是不是宗九的錯覺，他感覺經歷了那麼一番對話後，剛剛還冷漠無比的諸葛暗忽然目光稍微和緩了一些。

“你需要展現你的價值。”

他沒有繼續方纔那個話題，而是淡淡地說：“如果你的發言讓我感到智商被侮辱，那將有隨時終止結盟的可能。”

宗九收回剛纔的錯覺：“你剛纔雖然和我握手，但並未表態。你心裡果然不打算真正合作，而是想要藉着合作的幌子從我這裡套話。”

“禮尚往來，兵不厭詐。”

好傢伙，這人還記仇呢。

“況且，你不也打着相同的主意。”

聞言，宗九露出假笑。

“你學過情緒控制？”

看着白髮青年的表情，諸葛暗挑了挑眉，“沒必要這麼防備。如果我真想做些什麼，你就不會站在這裡了，輕鬆點。”

好歹現在也算是開誠佈公了，宗九隻好捏着鼻子認賬，“行吧行吧，上了賊船算我倒黴，我認命。”

宗九發誓，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他看到諸葛暗臉上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我猜......你現在也暫時無法解開你從褚醫生那裡得到的S級線索。”

明明是推測的開頭，偏偏黑髮男人的語氣篤定無比，像是根本沒考慮自己可能會出錯一般，“因爲你缺少關鍵的信息。”

反正都上了賊船了，宗九也不在意了。權衡利弊之下，諸葛暗的確會是他唯一的突破口。

他算是看出來了，即便是沒有醫生告知的那條線索，諸葛暗也未必不能通過其他的蛛絲馬跡自己把結果推斷出來。他就算告知對方，也不過是提前了這個進程而已。no.3的能耐大了去了，根本不需要他一個小小的E級操心。

“三和四之間，存在着一個整數？”

諸葛暗重複着這段話，眉心緊蹙。

“pnpso是一串密碼，毫無疑問是最具代表的維吉尼亞密碼。別問爲什麼，我懶得和你解釋這段過程，你只需要知道結果就好了......它需要密鑰，然而現在卻缺少必要的密鑰。”

古典密碼有不少需要密鑰才能解開。這樣的密碼分爲三個部分，“密文”“密鑰”和“原文”。他們現在知道的pnpso是密文，只要再得知密鑰，就能知曉原文。

一展開推理，原先渾身充斥着拒人於千里之外氣息的no.3就開始了自言自語，沒了之前半點高貴冷豔的氣息，在病房裡走來走去，活像個話癆。

“圖書館裡一共擺放了三千多本書，如果仔細檢索的話，能夠根據頁碼錶得出當前所處年代的推斷。其中只有一本書上有被撕毀的痕跡，正好是第三十四頁。更巧的是，那本書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因爲那是一本關於超弦理論的書。1970年才大規模廢除了冰錐額葉切除術，而弦理論的提出卻是在1968年，而超弦理論只會更晚。對，沒錯，就是這樣。”

不得不說，真的得爲大佬鼓掌。

想到自己僅僅憑着一個沒有多少頭緒的線索就套到了一個S級單獨行動一天多得到的信息，宗九就覺得自己簡直是穩賺不賠。

走到一半，喋喋不休的諸葛暗忽然回頭，“我已經得到了這個副本的答案，如果我想的話，現在就可以退出副本直接通關。”

宗九：“......”

“你已經把你的底牌掀了，可我手上掌握着比你更多的線索。”

諸葛暗說，“你展現了你的價值，所以——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你給了我滿意的答案，作爲答謝，我可以把剩下的線索告訴你。”

白衣青年雙手抱臂：“你問。”

“你認爲拿了不同身份卡的內鬼是誰？”

宗九挑眉，“他很快就會過來敲門。”

黑髮男人眼中的讚賞愈盛，爽快地兌現了自己的承諾。

“既然你也是有預謀地脫離了彌賽亞的團隊，進入了異空間，那你應該清楚，這個S級副本里存在着兩個互不干擾的異空間。”

“S級線索的三和四之間，並非是單純的三和四，而是指的三維空間和四維空間。”

颶風從病房地面平地捲起。

“你果然同預言分毫不差，宗九。”

他將手撤開，懸浮在空中的太極八卦圖登時開始了消散。

諸葛暗垂眸，“最後一個忠告。小心一個人。”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在這個副本里，但他一定是你宿命相逢的死敵。”

宗九：“誰？”

“no.1。”諸葛暗說。

“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我們通常稱呼他爲——惡魔。”

“這也是你口中所說的預言嗎？”

白髮青年笑笑，“魔術師從不相信預言。”

在八卦圖消散前的最後一秒，諸葛暗好像也笑了。

“你還會來找我的。在命運的紡錘線兌現後的未來。”

與此同時，所有正在精神病院副本里的練習生都收到了一條冰冷的系統提示。

【S級練習生諸葛暗。已通關】

下一秒，房門傳來被敲動的聲音。

高中生的臉出現在了厚厚的玻璃窗外，一邊敲門一邊高喊着九哥，神色焦急。

一條線索換到了這麼多東西，倒是不虧。

宗九站在原地，按下心頭的情緒，轉身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