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歡這次進入秘境不同以往，身邊一個人都沒帶，於是便放心的抬起手掌，呼喚寄宿在裏面的望秋。

其實他這也算給望秋留了些面子，誰都知道這貨在裏面絕對安生不起來，不說二十四小時全天偷窺外界的情形，那也相差不多，而成歡此時的呼喚就代表着他默認望秋是在指環中沉睡，也算是用這種方式表達了他對望秋的信任。

然而這一次望秋卻在指環中磨磨唧唧的，即便成歡已經連續呼喊了好幾聲，她卻也沒有冒出頭來的的意思。

這下就讓成歡覺得有些奇怪了，於是便將意識沉入指環中去，尋找起望秋的身影。

亡語指環中的空間並不大，並且這裏也不是活物能夠生存的地方，能夠容納的就只有純粹的靈魂或是精神體，就像此時的望秋與成歡這樣。

成歡的意識剛進入指環沒多久就找到瞭望秋的身影，只是這時的永夜帝君看起來好像已經沒了往日的風光，竟然抱着腦袋蜷縮在那些魔導材料的環繞中，就好像在躲著誰似的。

然而能夠進入到這片儲物空間的人就只有她和成歡，成歡一時也想不出自己最近究竟是哪裏得罪了這位大帝，於是便客客氣氣的飄上前去，柔聲道：「你又是犯的什麼毛病？」

望秋：？

她下意識的獃滯了一下，不過身為一縷殘魂，她能夠表現出的心情其實並不豐富，成歡也只是從她瞬間靜止起來的靈魂狀態上才能判斷出來她此時的狀態。

不過緊接着到來的卻不是往常那種謾罵，望秋抬頭看了成歡一眼，發現對方真的進入到這個空間之後，靈魂的表面才恢復律動，她驚慌的喊道：「不要過來，不要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饒了我吧！」

成歡：？

這次就輪到他來滿頭霧水了，他自詡最近真的沒有再調戲過望秋，甚至都像忘了這個人似的，任由她在指環中掛機，就連往常那時不時的對話環節都給省去了。

莫不是因為自己的階位飛升，所以才把她給嚇到了？

那也不對吧，好像在望秋那個年代，職業者中的天才也在是少數，甚至她自己都是個世間罕見的天才，年紀輕輕的就達到了傳奇階位，還一度侵佔了大半世界，屬於那種差一步就統治了世界的超級大佬。

但此時也正是這個大佬耗子見了貓似的蜷縮在那裏，靈魂表面不間斷的震蕩著，就像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

「不是，我最近好像也沒招惹你吧？裝什麼呢？你給誰看啊？」

成歡依舊滿頭霧水，甚至還覺得望秋是在跟他開什麼玩笑。

然而事實卻是無論他怎樣喊叫，望秋也都給不出任何反應，就知道抱着腦袋蜷縮在那裏，甚至還下意識的操控著周圍的魔導材料，將自己掩蓋得嚴嚴實實。

這狀態肯定不對，成歡心想如果她是因為自己這段時間沒有理會她因此才有些吃醋，那樣的話表現也不該是現在這樣吧？

再說自己和她的關係好像也還沒到那種程度，並且這段時間自己確實就當他不存在啊，什麼事情也都沒...

都沒避開她？

成歡猛的拍了拍腦袋，心中突然知道瞭望秋害怕的原因。

好像還真是因為自己？

成歡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在銀月城的那些就不用多說了，什麼辱罵大舅哥，威脅小舅子，暴打老丈人什麼的，在外人嚴重恐怕還能維持着幾分離譜的色彩，但在自己和望秋這樣的人眼中，怕也跟尋常的小事沒什麼差別。

所以令她恐懼的原因就只有可能出在這邊，或者確切的說，是出在暮色森林中。

什麼層次的人，害怕什麼層次的事。

地痞，小混混，害怕的是城衛兵。

城衛兵害怕的是城中的公子哥。

公子哥害怕的是家族族長。

家族族長害怕的是領兵大將。

領兵大將是自己的女人...

成歡胡亂的臆想了一番，最終發現望秋害怕的人好像還真是自己。

自己確實做錯了事情，錯就錯在什麼事情都沒有避開望秋的存在。

早知道這樣，進入空月的心像世界時就該將身上的裝備都丟到外面的，結果這下可好，怕是自己跟世界意志的談話都被這死鬼給聽了個一清二楚。

不過說來也怪，即便自己沒有考慮這方面的因素，難道世界意志就也看不到望秋的存在嘛？

還是說，永夜帝君望秋這縷早就該消散於世間的亡魂，其實在未來的時間線上還能發揮自己的作用？

成歡的精神體隨手將望秋遮掩在身旁的魔導材料給掀飛出去，另一隻手則捏著小巴思考起來。

說來也是，歷史上有名的傳奇強者，兵峰無可匹敵的永夜帝君，她如果能死而復生的話，對這個世界來說還真說不好是好事壞事。

怎麼說呢，如果放任她自己胡鬧的話，恐怕第二次亡靈天災很快就會再次席捲整個世界，但如果能將她好好留在自己身邊出力的話...

隨着身旁遮掩自己的材料逐漸飛開，望秋這縷殘魂的震蕩頻率也愈發的急促。

然而成歡這時卻沒有跟她開玩笑的心情，而是湊了過去，耐心問道：「你什麼都看見了，也什麼都聽見了，對嗎？」

「沒有！」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一縷殘魂，我什麼都沒看見，我什麼都沒聽到...」

「爺？成爺？您就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回行不行？」

「小妹我從今往後一定什麼都聽你的，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去做什麼！」

靈魂體是沒有笑聲的，但成歡的臉上卻還是露出了笑容。

他實在無法想像一個隕落之前年齡都大了自己幾歲的恐怖強者原來也會懼怕所謂的規則。

「咱也不知道你害怕個什麼勁兒，明明平時都是那副傲嬌的嘴臉，誰都看不起，誰也不服氣。」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望秋顫顫巍巍的抬起頭來，又一次對上了成歡那道毫無感情的精神體。

這一下又是給她嚇得不輕，恐怕誰都猜不到，曾經無比蔑視生命的這位亡靈大帝，其實才是對規則最為敬畏的那個人。

她曾經畢竟是永恆神國的光明聖女啊。

「行了，差不多就可以了，別縮在那裏，像個沒要的貓貓狗狗似的。」

成歡放寬了語氣，因為他和望秋實在有着不得不合作的理由，一縷殘魂對他來說自然毫無意義，所以接下來將她復活的計劃也一定要儘快提上日程。

「成某人哪有本事屏蔽掉規則啊，你這縷殘魂既然還存在於時間，那就證明這是早就經過規則允許的事實。」

「不用擔心聽到不該聽的東西，真以為世界意志發現不了你的存在嘛？」

望秋聽了這話才終於抬起頭來，她可憐兮兮的望向成歡，期望對方能像從前那樣給她一個溫和的表情，只可惜精神體的臉上根本就做不出這種複雜的表情變化。

不過成歡的話終究也是奏效了，如果望秋這還反應不過來，那她也沒資格作為曾經險些侵佔了整個世界的亡靈大帝了。

「你沒跟我開玩笑吧？」

「廢什麼話！找你來談事情的，不談我就走了。」

「哎！別走別走，我談...我談還不行嘛...」

望秋臉上依舊維持着可憐兮兮的表情，不過倒也不像剛開始那樣懼怕成歡，竟然敢主動的飄上前來，就好像她生怕成歡真的轉頭就走。

成歡看她此時的表現倒也能猜出一些，恐怕現在的望秋確實會害怕自己以後不再跟她合作，因為她之前依仗的無非就是自己身為亡靈大帝所掌握的知識，無論是魔法、魔法，還是藥劑學，她都能給予成歡想像不到的幫助。

但是現在，自從見識過成歡與世界意志的邪惡交易之後，望秋卻又陷入到無盡的自卑情緒中去。

說實話，她一代亡靈大帝，確實是個狠人，也確實算個人物，但如果是跟那個存在相比，恐怕也就跟螞蟻單挑大象一樣，是個不自量力的想法了。

所幸成歡還是那個成歡，他終究是個重視承諾的人，並沒有因為境遇的變化而忽略掉曾經的朋友。

自己...總歸還是有些價值的嘛！

「我們現在已經正式佔領了暮色森林，你之前需求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少說也能湊齊大半，差的那些也可以想辦法去偷，想辦法去搶，所以...」

「你是說，我很快就能復活啦？！」

望秋激動的沖了上來，只可惜卻沒能做出擁抱的動作，直接從成歡的精神體中飄了過去，臉上還是那副痴獃似的傻笑。

成歡做出了揉動眉心的動作，「當然不是，讓你復活倒是簡單了，只是...」

「我讓你活過來，你又能給我什麼呢？」

望秋：？

「你怎麼...你怎麼也是這樣的人啊！」

「我們明明都說好了，你...我可是啥都給你了，怎麼現在又要變卦嘛...」

單看她這副委屈的姿態，旁人還以為成歡對她做了什麼不得了的壞事呢，然而事實卻根本不像她描繪的那樣。

成歡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別來這套，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秋兒啊，時代畢竟是變了嘛，咱們之前的約定，是不是也得跟着變一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