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的成歡坐在床邊揉著眉心，莉娜則坐在他身後給他搓著太陽穴，看向其他人的眼神卻是滿不在乎。

至於剛才的那個女探子，現在已經被捆成粽子似的在地上爬來爬去，看向一旁君芳的眼神滿是希冀。

「帶回來做什麼？」

沉默許久，最終還是莉娜打開了話題。

成歡聽完又用力的揉了兩下眉心，似乎是有些羞於啟齒。

他直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這人剛才那陣究竟是在啜泣還是怎樣。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究竟是誰會把這種水平的貨色派來監視自己呢？

對於她的動機，成歡並不疑惑，而且還能肯定她就是來監視自己的。

但她這專業水平...

如果探子也有專業學習機構的話，她一定是不及格沒法畢業的那一類吧？

成歡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將綁在她嘴上的布條扯下。

「嗚嗚噫嗚——」

那富有魔性的啜泣聲戛然而止，她雙眼緊盯著掉落在臉前的飛刀，嚇得不敢再發出聲音。

而君芳看她的眼神則越來越奇怪。

她捏著下巴苦思許久，在終於在成歡將要動手的前一刻喊叫出聲。

「啊！這個好像是我皇姐身邊的侍女來著！！」

圍觀的莫莫被她嚇了一跳，幸好後面的黃逐影扶了她一把，不然都險些摔倒在地上。

「能確定嗎？」成歡嘆了口氣，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對他的折磨。

一個因為半晚米粥露餡的蹩腳刺客，來意不明的帝都皇女，態度里奇的玄武城老元帥。

累了，突然好想回家。

「七殿下，是我呀，我小花呀！！」

那女探子，或者說侍女小花，她見君芳認出自己簡直喜不自勝，不顧自己還被人綁著，直接在地板上拱來拱去的向君芳湊去。

君芳目睹著好像一條蛆蟲似的小花向自己拱來，眼裡滿是嫌棄，再無其他情緒。

話到嘴邊也說過不出口，君芳的喉嚨滾動了一下，最終還是小聲道：「你別過來啊，有點噁心......」

小花：？

「嗚嗚噫——」

她魔性的哭聲第二次被人打斷，成歡直接將她從地上拎起，表情不善的責問道：「誰派你來的，要做什麼？」

小花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哪還敢正眼去看成歡。

而君芳則不同。

在她的視角，剛好能看見成歡對她接連不斷的使著眼色。

君芳隱晦的點了點頭，接著就主動開口道：「阿歡，她是...」

「你閉嘴！」成歡伸出手指指向君芳，冰冷的表情中看不出一絲拖鞋。

「噫！」小花自然又被嚇了一跳。

見自己最後的靠山也被成歡吼了一句，她終於不再心存僥倖，開始語速極快的坦白道。

「我是二殿下的侍女，被派來...」

「被派來監視七殿下...」

名叫小花的侍女說完最後一句就緊張的閉上了眼睛，眼睫毛不停的輕輕顫動，看樣子她是生怕自己被殺人滅口。

但還沒等成歡說話，君芳就疑惑的問道：「不對吧，我記得你不是三皇姐的侍女嘛？」

小花抿了抿嘴唇，竟然止住了顫抖，面對這個問題突然就勇敢起來了。

成歡見狀，心裡有了些猜測。

「那我問一句，你得到了情報，回去是彙報給三皇女，還是二皇子？」

小花低頭瞥著牆角，嘴上卻直截了當道：「二殿下。」

「嗯...我知道了。」成歡點了點頭，接著又看向小花，伸手將她的腦袋抬起面向自己。

不止這樣，他還可以摟過莉娜，做足了姿態后才語氣輕佻的說道：「三皇女好不好看呀？」

小花：？

她莫名其妙的看向君芳，這位傳聞中暴戾殘忍的七殿下竟然對成歡的舉動毫無反應。

這人？他不是已經成為名義上的駙馬了嗎？怎麼還敢...

留個小花思索的時間不多，見成歡的眉頭逐漸皺起，她只好答道：「三皇女奇醜無比，臉上都是痘痘，還有口臭，還...」

「行了行了...」成歡聽到一半就覺得有些反胃，他對眼前這個冒冒失失的侍女已經沒了興趣，於是隨意道：「沒你什麼事了，滾吧。」

「啊？」

「怎麼？你還想留在這裡？」成歡眼光一閃，裝作認真的樣子問道。

小花驚忙在原地彈射起身，都顧不得讓人給她解開身上的舒服，就這樣蹦蹦跳跳的離開了房間。

「阿歡？」君芳全程旁觀，但卻跟不上成歡的思路。

成歡見了不太滿意。

君芳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隨便混混日子也就算了，這下回到帝都，她要是再擺出這副懵懵懂懂的模樣，估計什麼時候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了都發現不了。

「能留著這種笨蛋侍女在身邊，那個三皇女是個什麼德行，我大概已經清楚了。」

他歡聲道，頓了一頓，又接著說：「你覺得，我會捨得派逐影去永夜會卧底嗎？」

被問到的君芳滿臉莫名其妙，她看了看黃逐影，接著又看向成歡。

「當然不會？」

成歡笑著點了點頭，沒再開口。

而君芳則順著思路向下延伸，很快就試探著說道：「你是說，小花在三皇姐身邊的地位就像逐影一樣？」

「對，但不完全正確。」

「不過這樣倒也能看出來，你那二哥的目標應該不是你。」

君芳更加疑惑了，本該逐漸理清的思路又被成歡這句話給砸了個粉碎。

見成歡已經準備出發，她急忙追問道：『到底什麼啊，我聽不懂嘛！』

「阿歡~~」

成歡打定了主意準備等她自己想清楚這一切，於是便強忍著笑意，無論君芳怎樣懇求他都不願開口。

而莉娜則是輕蔑的瞥了君芳兩眼，接著就不再理會，挽著成歡的手臂就跟她走出了房間。

君芳也追了出去，只留下黃逐影和莫莫還站在原地。

「逐影...你聽明白了？」

黃逐影扶著腰間的劍柄，臉色平靜的點了點頭。

莫莫：？

可能輕舞師娘說的也不一定全對，我感覺這個公主師娘好像也沒什麼可怕的地方，她分明是跟我有很多共同點啊...

回過神來的莫莫發現黃逐影已經走到了門邊，她小跑著追了上去，求問道：「究竟是什麼意思啊，我根本就沒聽懂啊...」

黃逐影懶得開口，眼中只有前邊領路的那道挺拔身影。

我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這座旅店坐落在玄武內城，由於昨晚的衝突事件在先，因此成歡一行人接下來一路都是暢通無阻。

進來時是這樣，離開時自然也一樣。

魔導車響徹起令人煩躁的轟鳴聲，也不知道驚醒了多少人的美夢，就這樣馳騁在清晨空蕩的街道上，駛向不知何時已經悄然拉開的城門。

魔導車絕塵而去，磚石路面上的塵灰散去后，一道蹦蹦跳跳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街邊。

是小花。

「柳兒姐姐，你快幫我解開嘛！」

身旁那個被她稱為柳兒姐姐的女子聞言情不自禁的笑了兩聲，伸手幫她解起身上纏繞的繃帶。

「你呀，總是這樣冒冒失失的，要是被殿下知道你又偷偷跑出來，你又得被狠狠的罵一頓了吧？」

小花的表情很不自在，幸好柳兒還在她身後，因此才沒有發現這一刻的怪異之處。

「殿下不知道，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小花輕輕的說了一句，話音好似呢喃，柳兒只是依稀聽得半句，好奇的追問道：「大點聲啊，剛才念叨什麼呢？」

小花緊忙搖頭，被解開束縛后直接挽上了柳兒的手臂，撒嬌道：「柳兒姐姐，我們去你府上玩嘛，好不好~」

「好呀，你喜歡怎樣都行。」柳夜笑著揉了揉小花的頭髮，隨後就領著她走向玄武內城的深處。

與此同時，另一邊。

魔導車平緩的行駛在城外的管道上。

即便是離家越來越近，也沒能掩蓋出君芳無處安放的好奇心。

上車之後她依舊沒有放棄，依舊在不停的追問道：「阿歡，好阿歡，臭阿歡，你就告訴人家嘛~」

甭說是成歡了，一旁的莉娜也沒見過這種陣仗，她嫌棄的靠在另一邊車窗上，膝蓋也向後縮了縮，那模樣像是生怕沾染到君芳身上的傻氣。

而成歡也已經料定決心，有些事情只能靠君芳自己來思慮，旁人能給她的幫助終究有限。

況且這也不算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年關一過，成歡就會領著君芳回到曙光學院去。

這次過來，無非就是要她感受一下周身儘是詭譎雲涌的氛圍罷了。

「我，不，說。」

成歡呲牙笑道，無論君芳怎樣撒嬌也沒打算開口。

迎著莉娜鄙視的眼神，君芳終究是沒厚著臉皮再追問下去。

可她光憑自己回想，卻是怎樣都發掘不出剛才那段對話的深意。

所以，小花究竟是二哥的人，還是三姐的人？

又或者，她其實只為自己服務，根本就不聽從其他人的號令？

難，真的很難。

算了算了，反正也有阿歡陪在身邊，大不了後面找個機會好好問他好了...

君芳自暴自棄的搓了搓自己的腦袋，接著又把眼光投向窗外。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驕陽略顯刺眼，地上的黑暗也隨之四散『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