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覺得像有人在背後出手。」

頓了一會兒，莉娜的心情終於平復了許多，回憶起剛才的場景，跟成歡討論起來。

這種表現其實很有趣，身為當事人的君芳竟然插不進話題，反倒是跟這件事沒什麼關係莉娜在討論。

這並非是莉娜跟君芳的關係修復了多少，而是因為莉娜擔心成歡咽不下這口氣。

「有可能，但概率不大。」成歡肯定道。

「相比這種帶著陰謀的論調，我更願意相信，那人是真的腦子不太正常。」

成歡也簡單的回憶了一下那位疤臉將領的表現。

他還真不像是有什麼陰謀，如果成歡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根本就沒認真聽自己說的話。

自從發現了自己並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位九皇子之後，他的態度就來了個大轉彎，從恭敬直接切換為無視。

這倒也符合那個疤臉將領表現出來的人設。

莉娜聽完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她只是提出意見，之後究竟要如何解決，還得看成歡本人的決定。

因為她的身份實在是太敏.感了，如果之後到了帝都銀月城，她若是還用天峰城時的那套行事風格，想來成歡很快就會被她連累出各種各樣的麻煩。

血族，在人類的印象中終究是邪惡的種族，如果不是有君芳這個吉祥物掛在身邊，莉娜都未必願意搭上這趟車。

回到眼前，車上的幾個人其實未必都是成歡那種無所畏懼的性格。

至少莫莫就不是，她現在還沒平復下心跳，依舊是緊張到快要尖叫出聲的狀態。

黃逐影本來都快睡著了，半夢半醒的發現了莫莫的異樣。

她願意相信成歡，因為在她的視角中，這世上就沒有成歡辦不來的事情。

但現在看來，她這個同門的師妹好像沒有這樣覺得。

成歡感受到座椅上的觸動，有些疑惑的偏了偏頭。

他看到是黃逐影在用手指戳他的椅背。

「怎麼了逐影？」魔導車還在行進，成歡沒法轉身，只好先隨口問上一句。

黃逐影自然是照例的沒有開口。

不過也還好，成歡畢竟跟她相處了很長時間，已經漸漸的習慣了這個不怎麼說話的弟子。

她當然不會有事，所以...

出問題的應該是另一個弟子。

成歡猜出了黃逐影指指點點的真相，但卻沒有停車，只是溫聲問道：「莫莫？」

「啊？！」她激動的喊了一聲。

成歡這才肯定自己剛才的想法，他沒有在意莫莫的大呼小叫，又接著問道：「你是不是對剛才的事情有什麼看法呀？」

莫莫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接著很快又發現成歡看不到自己，於是便小心翼翼的說道。

「莫莫覺得，老師剛才是在做很危險的事情。」

「嘖。」成歡滿意的點了點頭。

還好，自家的弟子是擁有正常智商的。

一個沒成年的小姑娘都知道在那種情況時不應該輕舉妄動，而那個明顯是擁有征戰多年經驗的疤臉將領卻不懂。

這輛車上的人身份有多複雜，明眼人一眼就該看出來的。

也難怪莉娜會覺得那人是被幕後黑手授意的。

「所以，莫莫害怕了？」成歡笑著問了句。

他沒想到，莫莫聽到后竟然用十分強烈態度拒絕道：「莫莫沒有！」

「嗯？」莉娜有點感興趣了。

成歡倒是沒有開口，正期待著莫莫沒說完的話。

「莫莫這些天吃得飽穿得暖，老師對待莫莫也很認真，一下子就學到了很多很厲害很厲害的知識。」

聽到這裡，君芳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她才知道，成歡新收的這個弟子之前的生活並不如意。

「莫莫不想一覺醒來什麼都沒有了。」

「噗。」莉娜笑出了聲。

成歡捏了捏她的臉蛋，就算是她打斷莫莫自述心境的懲罰了。

「我明白了。」車內沉默片刻后，成歡嚴肅道。

雖說莫莫的回答根本就是驢唇不對馬嘴，問的她害不害怕，她卻說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話。

但成歡聽完卻覺得很開心，也明白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弱者總是思前顧后，但就算是再重的心機，面對絕對的力量時也毫無作用。」

「當然了，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機會，你可能選擇成為他那樣無足輕重的小棋子，也可以選擇成為君芳這樣的，不用說話也能讓他跪在地上舔個不停的上位者。」

「所以，莫莫想要成為哪種人？」

這話問的實在很有意思，就連黃逐影的嘴角都勾起了幾分弧度。

他根本就沒有給出兩種公平的選擇，任誰也不會想要成為疤臉將領那種捨棄尊嚴的追隨者。

顯然，成歡想要聽到的肯定是另一種答案。

「莫莫，不想成為任何一種。」

雖然她已經拜入門下許久，但這卻還是她和成歡的第一次談心。

成歡能在魔法和魔導這兩種職業上給她最優質的教導，但他卻沒有能力影響到莫莫的內心。

有些選擇，還是要靠她自己來完成。

莫莫的答案果然沒有令成歡失望，見老師沒有不悅的表情，莫莫便鼓起勇氣繼續說道。

「莫莫想的，是成為老師這樣的人！」

成歡很想裝出嚴肅的表情，但嘴角的笑意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來，逗得身上的莉娜也眯起了眼睛。

「那你覺得你老師是個什麼樣的人？」莉娜徹底對這個人類的小丫頭提起了興趣，柔聲的問了句。

莫莫還是首次跟這位沒怎麼見過的師母直接對話，但她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畏縮，正大光明道。

「老師是個壞人！莫莫要做壞人！」

「噗~啊哈哈哈哈！！」莉娜徹底綳不住了，坐在成歡腿上笑得花枝亂顫。

君芳本來也想在後面兩個『小輩』的面前拿捏一下姿態，但莫莫回答實在過於喜人，她也沒忍住跟著笑了幾聲。

車上只剩成歡和黃逐影還沒有出聲，黃逐影是因為天性如此，成歡則是因為對莫莫滿意到了極點。

而莫莫始終都得不到成歡的回應，心中的恐懼終於忍不住滋生而出。

老師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猶豫再三，她還是主動開口，自閉道：「老師如果不開心的話，那就隨便怎樣懲罰莫莫好了，反正莫莫就是這樣想的！」

這時候她倒是硬氣了，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既視感。

成歡聞言，輕笑道：「沒人能幫你決定以後該成為什麼樣的人，況且你的答案我其實...」

「還算滿意吧...」說到最後，成歡又有些猶豫。

他突然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所謂的『壞人』，還真不是想做就能做得到的。

「做壞人很難的，今天這樣的情況總會遇見，擋在前面的人也會越來越厲害。」

「莫莫真的做好準備了嗎？」成歡沉思后嚴肅問道。

「做好了！」莫莫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成歡身邊習慣用名字作為口癖的有兩個。

一個是雙面間諜貝蒂，遊走於成歡和莉娜之間，隨時隨地給雙方傳遞另一人的情報，是個十足的二五仔。

另一個就是後座的莫莫了。

成歡記得她剛到學院的時候好像還沒有這種自稱，現在又不知道是因為展露了內心，還是因為過度緊張，竟然增添了這樣奇怪的口癖。

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相比動不動就要埋人的艾爾芙，吸人血、殺未婚夫的莉娜，莫莫的小小口癖在這個圈子裡真的算不上什麼離譜的地方。

「好，那我決定了。」

「這輛車上的人，記下來的旅程就要聽從莫莫大人的指示和分配了，大家有沒有什麼意見啊？」

莉娜當即笑道：「我沒問題。」

「我當然沒問題！」君芳不甘落後，反正有成歡墊底，她當然不用擔心。

黃逐影也拉起莫莫的手，面向她慎重的點了點頭。

莫莫：？

「莫莫不行的！！」見幾人已經統一了意見，她緊忙拒絕道。

但可惜的是，其他人都是滿臉的認真，根本就沒有跟她開玩笑的意思。

雖然決定了接下來聽她指揮，但這件事情本身卻沒人詢問她的意見。

成歡懶得跟她多說，竟然直接鬆開了油門，讓魔導車就這樣停在道路中央。

「莫莫大人，我們接下來？」

他搭在靠墊上，轉頭向莫莫詢問道。

「老師！」莫莫的表情更加驚恐了。

成歡見了也不廢話，就這樣嘟著嘴轉頭回來，跟莉娜和君芳吐槽道：「看樣子今晚要睡大街了呢，她竟然一點都不心疼咱們。」

莫莫：？

我沒有啊！

車上都是大佬，我哪敢說話呀！

她將求助的眼神投向了黃逐影。

可惜的是，黃逐影根本就做不出什麼複雜的表情，她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莫莫，手還扣著她的手腕，讓莫莫一時間分不清她究竟是在給自己鼓勵，還是在威脅。

「好吧！既然你們都欺負莫莫！」

「接下來就先請老師開車找到一個旅店，然後大家都好好的睡一覺！」

成歡笑眯眯的應答道：「得嘞！」

話音剛落他就打開了車門，原來魔導車已經停在了一個裝潢不錯的旅店門前。

眼見身旁的黃逐影也跟著左擁右抱的成歡走向旅店，莫莫突然感覺自己好像遭受了欺騙。

可惡！老師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