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歡,心有雜念,你怎麼贏我!」
「真無聊,都說了你別來幫手,這樣二打一他不會認輸的。」
「不過反正都已經這樣了,應付這種廢人也確實沒什麼意思。」
「記好了成歡,從現在開始,我才是最強的那個!」
胸口又傳來熟悉的劇痛,成歡從床上猛地彈起,憤怒至極的嘶吼了一聲。
噩夢島上經年海風吹拂,空氣中總會瀰漫著淡淡的腥味,呼吸間絕不會有此時這樣清新的感受。
是啊,噩夢島已經成為過去了,怎麼又會想起那些事。
「娜娜?」枕邊無人,成歡對著房門外疑惑的喊了一聲。
「真讓人服氣,話都不說一句就跑了?!」他等待許久也沒見應答,終於意識到莉娜可能已經離開。
這種空落落的感覺讓他難受得要死,踉踉蹌蹌的爬下床去,連灌幾口涼水,心裡的燥火也沒平息。
床邊的全身鏡中倒映出他的身影,左頸、右頸處分別刻印著嶄新的牙印。
這是莉娜昨晚特意留下的,因為他上次說吸血時單咬一邊不夠對稱,所以她這次就給他咬對稱了。
鏡中人頭髮亂糟糟的,可能是因為睡得太晚,所以眼角血絲遍布,白皙的胸膛上滿是疤痕,其中最嚴重的一道甚至貫穿了整個胸口。
「有夠難看的...」
人還在身邊的時候,只感覺做什麼事情都很有趣。
現在莉娜剛一跑路,他突然就感覺房間里冷冰冰的,都像是回到了噩夢島上。
這時,門外又響起敲門的聲音。
成歡本來都不想去理了。
但是沒辦法,他現在畢竟是做導師的人,終究是不能像之前那樣,過隨性的生活。
「別敲了,來了。」
找來的是黃逐影。
想想也是,昨晚才開過導師會議,再加上君芳這個時間還在賴床,能來找他的人確實不多。
她一眼就瞥見了成歡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目光閃了閃,但也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
「又來這套?」成歡實在拿她沒轍。
上次應該是搏殺得來了興緻,才勉勉強強說了兩句話。
至於平時,看樣子是決計不會開口了。
「我猜猜,逐光晨練好了?」
聞言,黃逐影輕輕的點了點頭,但緊接著卻又搖頭。
「還有其他的事情對吧?」
「嗯,我想想...」
「我在秘境里的情況讓你很擔心,之前沒找到機會過來,這會兒想來看看我怎麼樣了,對吧?」
她又點頭,接著就把藏在身後的木盒取出。
「還帶了早飯?」
「嘖,貼心的小丫頭。」
染血的床單已經被他疊好,存放進了亡語指環。
雖然這過程引來瞭望秋的一陣不滿,但好歹此時的房間中已經沒了見不得人的東西。
成歡接過木盒讓開身位,示意逐影進來。
「這樣三天五天的肯定看不出什麼成效,他就照這樣晨跑,湊滿一個月,之後再考慮下一階段的內容。」
他拿起一個包子,一邊啃著一邊對逐影解釋道。
逐影是天賦型選手,只要將實戰的次數堆積起來,她自己就能領悟出東西。
逐光則不同,他是個鐵廢物。
天賦平平,鍛煉不勤。
不過沒關係,反正落到成歡手裡。
他對逐光的想法很簡單,就算是像他教授魔導學時那樣也行。
把魔紋刻畫出來,直接讓學員們抄寫。
他也一樣,成歡把招式擺出來,他就對照著練習即刻。
一遍不夠,百遍,千遍,萬遍。
日復一日的如此揮劍,一招簡單的直刺也能威脅到強大的敵人。
但他現在其實還沒到達這個階段,唯一要做好的事情就是加強身體素質。
「變了。」
清涼的嗓音直達成歡心底,他每次聽逐影開口,都會有不一樣的新奇感受。
「啥東西變了?」
見成歡還滿不在乎的啃著包子,逐影像是有些生氣,猛的站起身來。
「哎,沒吃飽呢。」包子被人搶走,成歡滿臉都是疑惑。
因為逐影不像其他的人,平時根本就不會開口說話,最多也就一句兩句,除了她親爹,旁人實在很難弄明白她的意思。
乾巴巴的一句變了。
啥變了?
另一邊,逐影的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但呼吸的聲音卻是加大了不少。
她是不愛講話,但處理事情的時候也會有自己獨到的手段。
裝著包子的木盒被她甩到一旁,轉手又從腰間拔出長劍。
成歡滿頭霧水,只好將桌邊的妖刀拔出,敷衍的與她對峙起來。
「好好好,是我變了。」
「要麼這事就放到後面再說,先讓我吃完行不行?」
逐影倔強的搖了搖頭,下一秒就持劍搶攻。
成歡哪會被她偷襲,微一側身就躲過攻擊。
而逐影卻還沒有罷休,單手遏住成歡手腕,握劍的手則是一劍橫斬。
兩人的交戰經驗擁有本質區別,雖然是逐影搶先動手,但成歡也不會就這樣被她限制住。
房間內不像室外,活動範圍本就沒那樣寬敞,成歡這邊直接放棄了持刀抵抗,反倒是整個人都壓了上去。
這可不是他重傷未愈的時候,直接用蠻力就將逐影壓在桌邊,讓她無法揮動長劍。
然而逐影本就沒打算靠劍招取勝,眼神中也毫無波瀾,只是向下看了看。
成歡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看去,原來那柄長劍已經抵在了自己胸前。
「是變了...」
他突然嘆了口氣,將逐影鬆開,自顧自的又去啃起包子。
「昨天還沒事,今天就半點精神都沒,什麼事都不想做。」
「你說,那個狗女人怎麼說走就走?」
「都說好了要再待兩天,大清早的就跑沒了影。」
「狗女人!死騙子!!!」
他惡狠狠的啃著包子,就像手裡這包子能代表莉娜似的。
「明天?」惜字如金的逐影輕聲詢問道。
「明天?不知道。」成歡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但此時卻沒法給她一個準確的答案。
逐影不再開口,房間內就只剩成歡啃包子的吞咽聲。
沒過多久,木盒就空了,成歡覺得氣氛過於尷尬,只能率先開口道:「不過你放心,該怎樣教還是怎樣教,剛才只是失誤罷了。」
失誤?
這樣的詞絕不可能出現在成歡的口中。
他從事的是特殊行業,別人可以失誤,他不能失誤。
所以這話是敷衍的成分居多,逐影依舊面無表情,抬起手掌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嘶,好像剛才是下意識的握到了什麼不該握的東西...
成歡覺得更加尷尬了,眼睛都不敢看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解釋道:「這也是失誤...真的。」
逐影可不願意這只是一場誤會。
她自小就沒什麼機會了解男女之情,也不清楚自己對成歡究竟是什麼感覺,只是莫名的想親近他,也想知道他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只是可惜,她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
甚至逐影可能永遠都不會像君芳那樣,大聲的喊出喜歡你這三個字。
但無論如何,她眼中的成歡都不該是這個樣子。
他是逆風起舞的高階職業者,是面對絕望時也能坦然大笑的絕代武者。
絕不是眼前這個『失魂落魄』的廢物。
然而實際上,成歡此時的表現其實沒她視角中的那樣惡劣。
只是因為逐影看人的眼光跟常人有些不同罷了。
陳家一戰過後,她直接就向父親請求,想要跟隨成歡學習劍術。
對,就是劍術。
她那時對成歡的感覺還沒有這樣複雜,就只是想追逐那招撕裂萬物的斬擊。
她是用劍的,在這方面的天賦也很高。
劍區別於其他武器,很容易就能凝練出獨特的劍意。
逐影見過她父親的,是一種堅韌不拔的意志。
那晚,她在成歡的身上也看見了。
所以,她才會來到這裡,來到成歡身邊,學習她心心念念的上乘劍術。
雖說這份心態這時已經變了質。
她愈發貪婪了。
黃逐影,她想要的不僅僅是絕殺的劍術,還有成歡這個人。
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很想把成歡摟在懷中,大聲的告訴他,摸兩下沒關係,我是願意的。
但她卻不能這樣做。
她知道君芳在成歡身邊的作用,並且打心眼裡不想成為她那樣的累贅。
所以,直到這柄劍磨礪到無可匹敵之前,她都絕不會表明心跡。
與此同時,成歡哪能知道她心理活動這樣複雜,尷尬了好一會兒,只能強行找了個話題。
「不然,咱還是出去轉轉好了?」
逐影的心神隨之被拉回現實。
這次她直接瞥了成歡一眼,眼神無比輕蔑,甚至連表情都懶得給出,就這樣徑直轉身離開。
成歡實在搞不清楚她在想些什麼,緊忙『挽留』道:「反正你也要下去,把木盒帶著,幫我還回飯廳唄?」
逐影聞言卻沒有轉頭,腳步也沒有停止,只是隨手丟來一個物件,隨後就重重的砸上了房門。
成歡接過,原來是一塊木牌。
這塊木牌只有半個手掌大小,其上雕刻的正是經過成歡改良的乘風魔紋。
「好傢夥,就說是忘掉了什麼事情。」
「這不是作業都忘記收了?」成歡拍著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
莉娜離開了,他心裡實在難受。
反正都是自己的學員,他難受,你們這幫姑娘小伙的也甭想著輕鬆。
「屠龍的少年最終成為惡龍。」
「終於要將家庭作業的恐懼散播到異世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