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渡河

  襄陽郡，山都縣。

  山都縣南部遼闊的平原上，漢軍士卒掩埋戰死的吳軍士卒，收拾戰場上的兵器、甲冑，以便送至南陽，回爐重鑄。

  南陽作為漢代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即便經歷了漢末的衰敗，農業不興，水利不通，但他的冶鐵產業卻因戰事四起，需要鑄造大量的兵甲，被完好地保留下來。

  南陽冶煉產業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荀子曾評價過南陽的兵器，言：「宛鉅鐵釶，慘如蜂蠆。」

  西漢時，南陽的產出的鐵器供應了全國十分之一的產量。至東漢時期，南陽太守杜詩發明水排，利用水利冶鐵。

  因此，蜀漢攻略了南陽不僅獲得了可以媲美關中平原的大糧倉，同時還獲得了可以比肩蜀中的成都冶鐵中心。待徹底平定南陽後，花費數年時間治理，疏通溝壑，加上蜀漢內部的荊北籍貫之人回鄉，想必南陽不久將能再次興盛。

  不過如今首要之事，還是在於救援襄陽，挫敗吳軍，以便下次東征，攻略荊州。

  作為領軍將領的吳班則是坐在大樹下面，打開諸葛亮的送到的書信，見其上言：『魏延南下，君攻山都，士載可動也。』

  吳班微微一笑，將諸葛亮的書信塞回懷中，喊來幾名親信，制定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此次救援襄陽之戰，因諸葛亮熟知襄樊地理，由他親自指揮，至於陛下劉禪則是坐鎮南陽，處理國政，安撫荊北人心。

  諸葛亮算準東吳必定不願撤軍的心理想法，先是派出霍弋保住樊城，牽制住朱然所部，然後讓吳班從西側的山都縣渡過漢水，做出從側翼突破漢水防線的舉動。

  魏延的話，從東鄉直接南下，攻打漢水東面的犁丘城，也試圖從側翼威脅到東吳的後路。至於鄧艾所部便是一支奇兵，將要直插吳軍腹部核心。

  而今日之戰，便是吳班渡過山都縣，成功攻破了東吳西側的營壘，斬殺吳將張行。

  是夜，星光黯淡，寒風冷冽。漢軍營地陷入一片寂靜之中，今日被漢軍擒獲的幾名東吳俘虜被囚禁於營帳之內，躺在稻草堆上輾轉難眠。

  朱全手枕著腦袋，望著帳頂，嘆氣說道：「今被漢人擒獲，生死未知。恐將與妻兒兩隔，分離數千里之遙。」

  朱全，吳郡朱姓偏支子弟，擔任校尉，此次被全綜派遣輔佐張行。

  身旁的軍侯也是傷感不已，說道：「我家夫人剛誕下一子，本想戰後回國見之，今卻被俘。」

  「哎~」帳內眾人皆嘆了口氣。

  歷朝歷代作戰被俘的將士下場幾乎少有好的，最好的情況也不過被敵軍收編，用以擴充軍隊當炮灰，如劉秀破銅馬賊於南陽，將其收編。若是壞的情況，將會坑殺這些俘虜，如長平之戰白起坑殺四十萬降卒。

  嗯！老曹都幹過，收編青州黃巾軍，挑其精銳號『青州軍』；官渡之戰，老曹俘虜七、八萬河北兵，全部將其坑殺。

  即便是常以仁德自居的蜀漢，對待戰敗的魏國士卒也好不到哪去，早些年會把他們當成官奴，在隴右耕作，其產出的大部分糧草會被提供給北伐大軍。

  不過的話，來自後世的劉禪頗是心軟，平定關中之後，免除他們官奴的身份，轉為屯戶。其產出的糧草漢取七成，三成留給自己，合約期為五年。五年後，屯戶自動轉為地方農戶，按照正常的稅收收取，此舉可是仁德。

  當然也有例外，如費耀那批成建制投降的魏軍，會把他們打散編到國內州郡，直接成為民籍，發田讓他們耕種生活。

  至於吳國的話，基本是孫權與將領之間的分成，如諸葛恪逼降數萬山越，其取萬人自為部曲，余者上交予孫權，分於諸將為兵。

  因此，他們不難猜測出，等待他們的下場，大概率會被發配為官奴，辛苦耕耘，不知何日才是一個盡頭。

  就在三、四名吳軍俘虜在唉聲嘆氣，對自己的未來產生絕望之時，忽然帳外傳來一陣騷擾聲。

  「走水啦！」

  「走水啦！」帳外漢軍士卒奔走呼喊，引起了營中的騷亂。

  朱全等人透過白色的帳布也看到了外面的沖天的火勢，心中不由一喜。朱全趁機透過帳門，窺探著外面的情況，只見大量的士卒拎著水桶，從周邊往這裡趕來。

  隨著一陣大風呼嘯而過，烈火朝著囚禁朱全營帳的方向吞噬而來。

  負責看守的漢軍士卒，急忙入帳，呼喊著朱全等人出來。朱全等人為了躲避火勢，也急忙出了營帳。

  還未看清楚形勢，他們只感熱浪撲面而來。再抬頭一看，原是草料場燃起大火。

  而此時朱全等人聽到一陣漢軍將校竊竊私語之聲，其擔憂說道：「上丞相率領大軍即將至此，而我軍走水，大批草料焚毀。以上丞相治軍之嚴明，其必將責罰我等。」

  在橘黃色的火焰的照耀下，朱全的臉色又是一驚，漢人果然準備從漢水上游突破吳軍防線，就是不知道衛將軍全琮那邊是否知曉這邊的情況。

  不過朱全的喜悅馬上到來了，隨著火勢的逼人，看守他們的漢軍士卒不見人了。

  吳軍軍侯也發現了，拍了下朱全的肩膀，說道：「朱兄，看守我等的賊人走了，我等當趁夜潛逃回我軍。」

  朱全等人反應過來，趁著四周漢軍救火之際，專尋黑夜之地而走。逃出營寨後，甚至他們還幸運地撿到幾匹戰馬，騎上馬死命地往西面逃跑，生怕被漢軍再抓回去。

  而在漢軍營內，吳班坐在中軍營帳，淡定地閱讀兵書，絲毫不為草料場走水而急。

  聽到帳外的腳步聲，吳班放下手中的兵書，抬起頭問道：「情況如何？」

  侍從微微弓腰，拱手說道：「啟稟將軍，吳軍四名被俘將校已逃出營寨，騎上戰馬向東而走。」

  「好，將此消息傳與鄧將軍，稟告給上丞相。」吳班捋著鬍鬚，吩咐道。

  「諾！」

  ……

  次日，全琮大軍，中軍營帳。

  奔波上百里的朱全，一臉疲倦著站在全琮面前，拱手說道：「啟稟衛將軍，吳班率精銳突襲我軍，諸葛亮率大軍在後，即將渡河。幸全趁漢營走水，方能逃回將此軍情報於將軍。」

  全琮捋著鬍鬚，微微頷首，並沒有特別驚訝。

  漢軍的行動沒有超出東吳高層的猜測，蜀人缺少水師，但又因時至冬季，漢水水位下降。在他們的推演中，蜀人大概率會走上游，以便於過河，從側翼撕裂自己的防線。

  這也是為什麼全琮率軍駐防襄陽西側的緣故，就是為了防止蜀人趁機從山都一帶過河。

  在審問完朱全等四人後，全琮相信了蜀軍主力從上游渡河的消息，大喜過望，說道：「將此軍情報於陛下，言某將率主力精銳西進，抵禦蜀將吳班東援之勢。」

  「諾！」

  自霍弋領兵救援樊城後，蜀漢大軍就沒有出現在正面戰場上，這讓吳軍將領心神頗有些不寧。如今諸葛亮大軍出現在是視野之中，這讓全琮如何能不開心，自當要領兵攔住諸葛亮，不讓其救援襄陽。

  畢竟只要堵住諸葛亮的救援，襄陽城見外無援軍，離投降就不遠了。襄陽一歸降，東吳北上的目標就完成了90%，而蜀軍也就基本要撤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