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室內，克里斯蒂娜聽到沈瑜突然提出，想要再購買一幅雷諾阿的作品。捫心自問，自己看到這些收藏之後，也會有類似的想法，但這樣直接說出來，會不會引起這位比伯反感。

但是，讓她意外的是，比伯並沒有說什麼，反而開始和沈瑜說起這幅畫的來歷。

她聽着二人的話語，視線再次落到了雷諾阿的作品上。

畫中描繪了在樹林邊一片陽光斑駁的空地上，坐着一羣活潑的孩子，兩個活潑額的孩子，一個戴着緞帶裝飾帽子的年輕女人，和一隻棕色的小狗，他們一起享受着鄉村的快樂。第二個穿着農民服裝的女人走過來，優雅地彎腰展示一個裝滿蘋果的籃子；坐着的女人從腿上拿起一個小錢包，顯然被商品吸引住了。

比伯說道：“……這幅畫將被收錄到威爾登斯坦研究所即將出版的《皮埃爾·奧古斯特·雷諾阿評論》目錄中，該研究所是根據弗朗索瓦·道爾特、杜蘭德-魯爾、文丘裡、沃拉德和威爾登斯坦的檔案建立的。”

沈瑜說道：“這是好事，祝賀您。我有個疑問。”

“請說。”

沈瑜：“從這幅作品上，能看到雷諾阿創作的一些特點。但是似乎與他的一些代表作有了很大差異。”

比伯說道：“從購買這幅作品前後，一直到最近，我一直研究這幅作品。

這幅畫創作於1890年。這種和諧、迷人的場景，是雷諾阿1890年7月至8月最重要的創作，他與他的伴侶艾琳和他們五歲的兒子皮埃爾，在艾琳的家鄉埃索耶度過。

他在幾幅習作中完成了構圖，讓阿琳爲坐着的女人做模特，皮埃爾可能是畫中穿藍衣服男孩。畫家創作了三幅同樣大小的油畫，其中，您面前的作品，是私人收藏中僅存的一幅。另外兩幅應該在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和費城巴恩斯基金會。”

沈瑜說道：“我也看過相關資料。自1888年以來，雷諾阿每年都在高盧國鄉村四處遊歷，尋求躲避巴釐的喧囂，他在給莫里索的信中寫道，他變得越來越有鄉土氣了。”

比伯說道：“我也看過這段。雖然雷諾阿在這期間的主要主題是富有女孩無憂無慮的娛樂活動，她們在鄉村漫步，採摘水果或鮮花，在樹下野餐，但他也製作了一組重要的照片，處理農民生活的主題——例如，河邊的洗衣婦和採摘葡萄的人。

這類作品在雷諾阿的全部作品中獨樹一幟，將這兩個主題結合在一個場景中，創造了一個和諧而獨立的鄉村生活的田園詩般的願景。儘管賣蘋果的小販在服裝和姿態上與坐着的三人組有所不同，這在雷諾阿的作品中是一個罕見的階層差異的暗示，但包圍所有四個人物的鬆散的金字塔排列將他們吸引成一個單一的，有凝聚力的合奏。

這些人物以一種輕鬆自然的方式聯繫在一起，他們之間的凝視遊戲進一步統一了這個組合。蘋果和孩子們都暗示了高盧國農村的富饒，然而卻沒有提到蘋果收穫的集體勞動。這在畫家畢沙羅的當代意象中佔據了突出的位置。畢沙羅關注的是勞動在農村社會中的作用，雷諾阿關注的是作爲輕鬆和健康的場所。

這種溫和、輕鬆的感覺反映在雷諾阿在這幅油畫中採用的精緻柔和的繪畫方式中。

筆法自始至終自由散漫，將人物融入環境之中；白色的高光暗示了斑駁陽光的普遍效果，而孩子的衣服在主導構圖的冷藍色和綠色的映襯下提供了一陣溫暖。

雷諾阿層謙虛地告訴杜蘭德-魯埃爾—這是一次變化。

而後來的事實證明，這種改變爲這位當時已近50歲的藝術家，帶來了十年的日益繁榮和期待已久的聲譽。

我在市場上又有需求了，我在春天工作了很多，這是他在1889年末給他的朋友和贊助人保羅·貝拉爾德寫信，就在他畫《拉·馬爾尚德·德·波梅斯》的幾個月前……”

沈瑜和比伯聊起雷諾阿的這幅作品，彷彿是兩個藝術愛好者在交流各自的觀點。但是，這種討論終究結束的時候。

比伯看着沈瑜，問道：“沈先生，您真的想購買這幅畫嗎？是爲了個人收藏，還是會拿到畫廊中銷售？”

沈瑜說：“還沒有想好，但是，我必須實話實說，作爲畫廊的經營者，這些作品終究要到市場上流通。

如果您願意出售這幅畫，我想知道您的定價。當然，如果您不願意出售，那麼我也不再說什麼。”

比伯沉默了良久，說道：“我真的並不想出售這兩幅畫。我甚至想過，是否能夠儘可能在更長時間裡擁有它們，儘管我知道，這不太可能。

我對其他的人也說過這些。

現在，我的確是需要資金。考慮了很久，我才決定賣掉佛蘭西斯科·海茲的作品。”

他停頓了一會兒，又說出一番話來。“不過，您的坦誠，讓我有些意外。不得不說，您和其他的畫商和收藏者都不太一樣。既然您已經問了一次，我應該明確給您一個回覆。

如果您想要買下這幅雷諾阿的作品， 那麼，300萬，您覺得怎麼樣？如果再加海茲的作品，兩幅畫共400萬的價格。您能接受嗎？”

沈瑜平靜的問道：“400萬，兩幅畫，您確定是這個價格？”

比伯說道：“是的，我確定就是這個價格。您真的要買嗎？”

沈瑜坐直了：“我會買下這兩幅畫。給我4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嗎？我去籌集資金。”

比伯問道：“您都不試着壓低價格嗎？”

沈瑜說：“我相信您。半天的時間，可以嗎？”

比伯看着沈瑜，說走：“我同意。”

……

沈瑜和娜塔麗坐上車，對司機說了目的地，司機啓動車輛。

克里斯蒂娜問道：“老闆，您真的決定買這兩幅繪畫？您都沒有試着把價格壓低一些。畫廊一時抽不出這麼多的資金。”

沈瑜說：“我不能猶豫，其他競爭者都有自己的優勢。我們想買到這兩幅畫，必須速戰速決。

畫廊只要拿出一部分資金就可以，另外一部分資金，我們找銀行來解決。”

克里斯蒂娜問道：“您認爲，這兩幅畫能給我們帶來利潤嗎？我擔心，如果價格過高，會影響銷售，對畫廊造成不好的影響。”

沈瑜說：“這兩幅畫，也許會讓我們大賺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