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木館的二樓。服務生已經填好了之前的單據，側頭聽着老闆正在吹噓他的收藏。儘管一家老闆說的天花亂墜，可是服務生記得很清楚，這件真的被當做隔斷來用的落地照，已經許久無人問津，上一次有客人詢問，也被價格嚇退了。

“這件乾隆金絲楠木落地罩, 選料上乘，是難得的大塊心材。雖然有損壞，但是瑕不掩瑜。

我記得，明代王煜在《楠樹賦》中也誇讚：“楠之茂也，勢忝岱華，光拍滄溟，上懸三光, 下蟠九地。”

楠木爲軟木之首, 且木性溫和, 體輕，不伸不脹，不翹不裂，紋理清晰細膩。宮廷傢俱往往以楠木製作傢俱，如楠木羅漢牀，冬季睡臥，觸之不涼，此優點爲任何硬木所不及。同時也因材質較軟且細膩，可以雕琢更多層次，因此單從雕工紋飾精細上講，楠木所雕的紋飾往往更勝紫檀等硬木。此件落地罩多處用採用鏤雕技法，因此選楠木爲材可謂恰當……”

沈瑜趁着老闆說的有些累，喝水的時候問道：“及老闆，您說有道理，但是你想沒想過，楠木自古以來就是備受重視的珍貴木料, 其受重視程度不亞於黃花梨和紫檀。而金絲楠又是楠木中最爲稀少珍貴者。歷史上金絲楠木多用於皇家宮殿、少數寺廟的建築和傢俱, 古代帝王龍椅寶座也選用優質金絲楠木製作, 民間如有人擅自使用，會因逾越禮制而獲罪。

從雕工和規格來看，這不像宮廷傢俱，所以應該不是乾隆時期的，我看，這件東西最多也就是清末明初的，甚至要更晚一些。”

及老闆立刻說道：“楠木自清代起就甚爲稀有了。”

沈瑜說：“那只是一種誇張的說法。其實在上世紀50年代，60年代還是能找到一些的，之後才逐漸變少。首都的博物館，有落地罩保存下來，所以我說，這不像是乾隆時期的。您也說了，落地罩的有損壞。現在貼有白紙的地方，原本應該有裝飾的，現在已經變成了白紙。您要的這個價格實在太貴了。”

及老闆知道自家東西的情況，聽到沈瑜似乎有購買的念頭，就說道：“如果你喜歡, 我可以給你讓利，嗯～”

他一副忍痛割愛的模樣：“28萬怎麼樣？”

沈瑜半晌沒有說話, 屋裡的幾個人, 都看着他，等他的決定。

他的視線在多寶閣上掃過，又看向及老闆，說道：“及老闆，剛纔咱們看的這些東西——”

他指了自己預定的關帝坐像，雲龍紋掛件等，“您算算總價格。如果總價太高，這一件落地罩，我就放棄。”

及老闆心中高興：“好說，價格咱們可以商量。”

他早就把價格在心裡琢磨過幾遍，依舊裝出爲難的樣子，一個一個念給沈瑜聽。

“關帝坐像58萬。雲龍紋掛件兩萬，象生器和沉香木木雕加起來，給您便宜一些，5.8萬……”他說道：“這是65.8萬港幣。加上這落地罩，給您按照28萬算。總價是93.8萬港幣，您買的東西多，

我給您降低價格，93.5萬港幣，您看怎麼樣？”

沈瑜笑了：“老闆，您這麼算價格，我可不敢要這幾件東西。我用這個價格把這些木雕買回去，要被朋友們笑話的。”

說罷，視線在幾件東西間掃視，似乎是在考慮着要把哪些東西去掉。

及老闆說：“您看這樣好不好，總價93萬，把零頭全磨掉，您看可以吧？這個價格我可不怎麼賺錢了。”

沈瑜依舊猶豫。

張鞠也在旁邊勸他再考慮。

及老闆眼看近百萬的生意，就是沒能成交，實在不想放棄。他觀察着沈瑜的表情，勸道：“這樣吧，我說個最低價，92萬港幣，不能再低了。這個價格只能給你，別人用這個價格來買，我絕對不賣。”

沈瑜彷彿下定了決心說道：“好吧，遇到這幾件東西，也是有緣分，就按這個價格。”

及老闆放心了：“這些東西是不可複製和再生的，以後絕對會升值。”

他急忙讓服務員有重新寫單據，等到神沈瑜付賬之後，立刻安排人來把落地罩拆下，把木雕分門別類的裝箱。

等待工人拆卸落地罩的時候，沈瑜一直在旁觀看。

老闆邀沈瑜和張鞠坐下喝茶，又給他介紹了一直在喝茶的老人。

那位老人叫做盛力明，擔任過記者，又在幾家報紙擔任過主編，退休之後，便常來老朋友的店裡喝茶。

沈瑜把自己在魔都畫廊的聯繫方式留給了二人。

這二人看到沈瑜的名片，反應不同。

及老闆說道：“沈總年輕有爲，難怪你能這麼大手筆的買古玩。”

盛力明看着名片，想了想說道：“我好像聽朋友說過，和韻畫廊在毆洲辦過畫展。”

他看着沈瑜，說道：“沈總不簡單，年紀輕輕就辦出了一番事業，還能跑到毆洲做藝術品生意。”

沈瑜說：“名片好看而已，營業時間並不久，我也是來港城看看有沒有機會。”

幾人聊了一會兒，搬運工人們將落地罩打包好裝箱。沈瑜和張鞠一起告辭，和運送車輛一起離開。

及老闆一直送到店外，看着車輛離開，纔回到二樓。

盛力明笑着說：“我今天可算見識了，你可真能說。”

及老闆說道：“見笑了。我做生意是爲了餬口。你退休了，可以放鬆，我還要給自己掙飯吃。”

盛力明說道：“我記得你說買那個東西的價格很便宜。”

及老闆急忙說道：“哎，我可沒說過，你不要亂講，這話傳出去不好。”

盛力明說道：“你做了大生意，是不是請老朋友們吃一頓飯？”

及老闆心情不錯：“沒問題，明天咱們一起吃早茶。”

盛力明說道：“我可提醒你，那個沈總雖然年輕，但是能在毆洲用藝術品賺錢，應該不簡單。”

及老闆問道：“你剛纔說的不是客氣話？”

盛力明說道：“當然不是。而且，他旁邊的女士，不像商人，更像是公職人員。”他用手指了指北面。

及老闆說：“沒事，我那幾件古玩都是真的，就是貴了點。年輕人不好意思找後賬。”

……

張鞠坐在車上，看到沈瑜不時回頭看着，買來的物品，生怕被磕碰，就說道：“恭喜你，買到了喜歡的東西。”

沈瑜悄悄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多說，避免被人聽到。

回到酒店後，沈瑜請酒店工作人員，幫忙把東西一一全部運進自己的房間，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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