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聽了於老師的話，立刻明白這是提醒自己不要去碰假畫的事情。

他點了點頭：“確實有這種現象。”

於老師說：“這種事情，粘上就脫不了手，一旦牽扯到巨大的金額，那就是巨大的麻煩，甚至是災難。我知道你懂繪畫，從你收藏的水平來看，我猜你畫畫的水平也不會低。你想買老紙老絹，我勸你可千萬不要去碰仿畫的事情。有些人，曾經找藉口，說什麼我只負責畫，別人拿去幹什麼，自己不知道。可是，等事情被翻出來了，誰能逃得出來呢？這種事情，沾上就再也洗不掉了。”

沈瑜聽明白了於老師的擔心。知道對方這是好意，於是誠心誠意的謝道：“我明白您的好意。您放心，我還不想碰這些事情。畢竟，我憑現在的手藝，也足以過的很好了。”

於老師點頭：“我相信你是個有天賦的人，前途遠大，不要在乎一些眼前的小利。”

他放下茶杯說道：“行了，喝茶喝的差不多了，咱們去老徐那裡看看。”

沈瑜跟着於老師，來到了另外一間工作室。

於老師給沈瑜介紹，這位工作室的負責人姓徐，叫徐塵。

徐老師是位胖胖的老者，戴着大號的黑框眼鏡。

沈瑜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徐老師。

徐塵笑着說道：“老於跟我說過你的情況。聽說你喜歡搞收藏，怎麼又想起來收老紙老絹？”

沈瑜拿出想好的說法，爲山水畫課程做準備。

徐老師聽了之後，搖了搖頭：“你不太瞭解老紙老絹的行情，我跟你好好說說。”

他起身從靠牆架子上，拿出了幾個封口的塑料袋。

沈瑜看架子上有幾個收納箱，都有標號。

徐老師把封口袋子放在桌面上。

沈瑜看到袋子裡裝的，都是被裁剪成小片、長條和不各種形狀的絹，屬於邊角料。

徐老師打開封口袋，拿出了幾張卷片擺放在托盤上，對沈瑜說：“你來看，這些絹有什麼區別？”

沈瑜仔細查看一遍，然後答道：“除了亂的色澤有區別，經緯也不同。”

他指着一片絹說道：“這一片兒的經緯線上，好像帶有疙瘩，顯得有點粗糙。”他又分解指着不同的絹解釋，紋路的差別，經緯的差別。

他的文物鑑定技能，達到了中級，辨認絹的區別還是沒有問題，而且他感覺這些絹的時間，沒有超過30年。

徐老師說：“不錯，你觀察的很仔細。小沈啊，我在博物館的工作，就是修補一些字畫。有的時候，還和首都博物館一起聯合修補字畫。

你明白我們博物館，修補字畫的意義嗎？”

沈瑜想了想，說道：“是保護文物？”

徐老師說：“沒錯，最重要的一個目的，就是保護文物，傳播文化。既然要保護，那麼就要讓他儘量的保持原狀，同時，能夠保存的更久一點，這是第一目的，其他的目的，都要退居其次。”

他領着沈瑜，來到一張工作臺前。

工作臺上擺放着一張舊畫。畫面已經有裂痕和缺損，看樣子是正在修補的一幅畫。

徐老師遙指畫面的破損，問道：“你看這些破損的地方，是需要修補的。那麼，用什麼材料修補？”

他沒等沈瑜回答，直接解釋：“我們可以用新的材料修補。新材料的選擇上，儘量貼近於作品就可以了。比如說這張畫，我就要找和畫面紋路、顏色接近的紙，把破損補上去就可以，至於說會不會影響到它的價值，只要主體不變，偶爾有一點兒修補，是不會影響到的什麼的，畢竟，博物館不需要把作品再賣出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沈瑜點了點頭：“大家都知道博物館裡面的藏品是真品，所以，做一點修補也不影響文化價值。”

徐老師說：“沒錯，就是這道理。我們選擇修補的材料，不看新舊，就只看效果如何。好的材料，能讓作品維持的久一點。其實，修補能夠起到的作用，可能就是維持幾十年。一些作品，每或二三十年，就要重新修補一下，包括一些材料不好的油畫。”

沈瑜聽到這裡，大概明白徐老師的意思。也就是說，他這裡用修補材料，基本都是新材料，是符合修補要求的材料。

徐老師又拿出一個封口袋：“你看，這就是我收集到的老紙、老絹的邊角料，爲什麼會留收藏這些？因爲一些社會上的藏家朋友，買了字畫之後，作品上有缺損，也會來請我給修補，比如說這張。”

他指着工作臺上那張破損的畫：“這張畫，就要儘量用老一點的紙和絹去修補它。畢竟人家還要指着它保值。你明白這兩者的區別了？”

沈瑜說：“我明白大概的區別了。”他心裡明白，在這裡是找不到什麼合適的材料了。

徐老師說的：“如果你想了解或收集這些老紙，是很難一蹴而就的。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存有大量的老紙，老絹。”

他指着身後的那一排架子，“這些修補材料，都是我在二三十年間，慢慢收集起來的。如果你想學修復，只能在平時多留心，偶爾碰到一點兒，就把它收集起來。”

沈瑜說道：“謝謝您指點。”

徐老師說：“不用客氣。你如果有興趣啊，咱們多交流。”

他又拿出另外的一個箱子：“剛纔咱們看的是畫紙的部分，你看這幾片。”

沈瑜看到這裡面是紡織品，應該是綾錦，有不同的形狀與花紋。

徐老師說：“這裡面的，就是裝裱的材料，也有新舊的區別。有的時候，一些仿古做舊的畫，爲了逼真，會用老的裝裱材料。

在過去仿畫的行業裡， 一些人會準備全套的老材料，讓人很難看出破綻，現在已經很難做到。

另外，有一些畫家、書法家喜歡用老紙。存世的老紙被逐漸消耗，已經很難買到了。”

徐老師拿出其中一片老舊的綾錦片，“你看，這是一張老的姑蘇仿畫的裝裱材料。那張畫已經徹底壞了，沒法修復，但是，我把裝裱材料留了下來。畫雖然是假的，但是裝裱材料是老的。”

沈瑜聽到徐老師的這番話，突然有了一點想法。但是，想法不完整，他只能繼續聽着徐老師的講解。

徐老師非常健談，一談就談了很多。

眼看到了中午，於老師說：“小沈今天剛來，我打算找個地方，給他接風，老徐你也來，咱們喝兩口。”

徐老師搖頭：“我就不去了，這張畫還要繼續修補。”

於老師把沈瑜帶來的禮物，拿了一些轉贈給徐老師。

沈瑜跟着於老師離開工作室。

於老師問到：“怎麼樣，聽明白了。”

沈瑜點頭：“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於老師說：“五六十年的老紙，已經當做古董在賣了，上百年的吃，更難遇到。前不久有一次拍賣會，20年的宣紙，也開始拍賣了。”

沈瑜說：“只能等機會，或許能遇到老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