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菲自然是猶太幫的頭目，一個長相極其兇殘的男人，講話聲音似是沙啞，猶如惡魔在耳邊囈語……

  而薩比尼則是義大利幫頭目，他與艾爾菲曾是同學，這些年打來打去，彼此早已了解，知道再這麼打下去終究會被清算。

  所以在兩個警廳長官聯絡他的時候，薩比尼是非常樂意的。

  畢竟，薩比尼這些年沒少給他們上供，就連他夜店裡的女人，這倆長官也全都體驗過了，其中滋味或許只有他們懂得。

  況且，薩比尼和多利、奈瑟的關係已經很到位了，他有把握讓兩位長官偏向自己一點，哪怕一點，也足以讓艾爾菲一周無法入眠了。

  艾爾菲聲音很大，多利作勢就要上腳，卻被奈瑟攔下了。

  「我們是大英帝國的守護者，而他只是一條骯髒的爬蟲。」

  多利指著艾爾菲說道：「你坐下，我們談談。」

  艾爾菲有些惱怒，他盯著薩比尼咬牙切齒。

  這些年，他們之間的戰爭從未找過官面上的人物講和，都是他們自己擺平的，現在有了官面人物參合，那這事……就壞了！

  薩比尼坐在他對面，多利和奈瑟如同法官似的，給他們講解著如何停火，所有的利益七成歸薩比尼，三成歸艾爾菲。

  不同意？那可不行。

  十幾條槍指著艾爾菲，不答應能走出這個門嗎？

  「我同意……薩比尼，賽馬場的生意都給你，我不會插手了。」

  薩比尼笑道：「很好，艾爾菲，我們依然是好朋友，以後我常去你那裡喝酒。」

  艾爾菲起身冷笑：「我怕你走不出去。」

  他正要戴帽子離開，卻被多利攔下。

  「我讓你走了嗎？」

  「長官，有什麼事情要吩咐？」艾爾菲呲牙說道。

  只是這笑容充滿了不懷好意，明眼人都能看清楚，更何況老實本分的多利和奈瑟。

  「你有些不服氣？」

  「哪有，我對您兩位的分配很服氣，我只是對薩比尼不服氣。」

  多利聽了很受用。

  奈瑟說：「這段時間你們都要老實點，我的上司剛上任，他曾是伯明罕警局的局長，你們聽說伯明罕的事情了吧？」

  薩比尼一愣，艾爾菲也是發懵。

  不知為何他們要提起自己的上司。

  「他對我們很友好，但我聽說了他的一些事跡，他對伯明罕的幫派很不友好啊……」

  「小心點。」

  奈瑟和多利放下提醒，便起身揮手招呼手下離開。

  屋內只剩下艾爾菲和薩比尼，兩人對視。

  「你給他們多少份額？」

  薩比尼嘆氣，「兩成……」

  「呵呵，你與魔鬼做了交易，你會被魔鬼啃食乾淨的！」

  薩比尼搖頭：「用不著你操心，這段時間不要打了。」

  「我沒那麼多人手殺你。」

  就在艾爾菲和薩比尼向外面走的時候，一陣汽車轟鳴傳來，緊接著就是一聲巨響！

  轟隆！

  剛推開門的艾爾菲正好看到街頭有一輛汽車發生了爆炸，火光沖天而起，前後左右均有行人被衝擊波推到。

  而街上背著長槍的警員大驚失色，連忙下車大吼：「隊長！」

  「隊長！」

  「……」

  艾爾菲懵了，薩比尼更是發懵。

  兩人默默對視一眼。

  旋即。

  分頭離開。

  他們知道出大事了！

  現在不走，倫敦就真容不下他們了。

  多利和奈瑟被炸死，死在了街頭……這與之前的手法一致，薩比尼心頭在滴血。

  或許警廳的人不會懷疑他，但警廳的人絕對會震怒，因為這次死的是行動處的兩位隊長！

  艾爾菲也是滿腦子晦氣，他覺得薩比尼要和自己同歸於盡，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可能，薩比尼絕對不會幹出這麼愚蠢的事情。

  那是誰？

  街上人群混亂，尖叫與喊罵融成一片，亂糟糟的人群中有幾個生面孔移動，其中夾雜著黃膚色的人，只不過在黑夜中，他們都穿著西裝和大檐帽，打扮的像是義大利人似的。

  人影憧憧，火焰的光芒在牆壁上映出幾道影子……

  「快！快聯絡處長！」

  「對對……」

  背著長槍的警員打亂，還好沒有忘記他們有個處長。

  在他們的印象中，處長剛入職就把二隊長給打進了醫院，分明是再給他們的兩位隊長出頭，現在他們必須要找個主心骨，然後找到殺死兩位隊長的兇手，給他們報仇！

  畢竟，多利和奈瑟對他們這些兄弟可不薄啊，每周都有額外的獎金髮到手裡，填補著他們的家庭生活，帶領他們過上好日子。

  否則，他們這些人憑啥給多利和奈瑟賣命？

  沒有利益的事情，傻子都不會做。

  當羅素知道消息的時候，他正在和梅共舞，就是正常跳舞。

  梅的穿著打扮很符合羅素的審美，黑色的吊帶絲襪以及緊身的裙裝，踩著丹夫樂出品的高跟鞋，別提多亮眼了，在這20世紀初期，絕對是很時髦的存在。

  羅素放下電話，興致不減。

  依舊和梅跳完了舞，然後給醫院打去了電話。

  坐在沙發上，梅靠在他懷裡。

  「威廉，多利和奈瑟被炸死了，你帶著人去街頭，把所有可疑的人都抓回局裡。」

  威廉聞言一愣：「死，死了？」

  「是的，他們兩個出去辦事，給義大利幫和猶太幫做說客，但沒想到剛說完乘車離開，他們乘坐的汽車就爆炸了。我非常悲痛，威廉，你呢？」

  威廉懵了懵，緩了一會，道：「處長，我也非常悲痛！」

  「你的傷養好了嗎？」

  「早就好了，我時刻沒有忘記您在訓練場上與我說的話。」

  「現在實現了，你帶著人去吧，順便和一隊三隊的人搞好關係，要打著什麼口號，知道嗎？」

  「知道，為多利和奈瑟報仇！」

  「放屁！我們是大英帝國的執法者和守護者，報什麼仇！我們是為了正義，為了倫敦民眾的安全，與黑暗抗爭到底！」

  威廉內心震撼，沒想到坎波先生能講出這麼有水平的話。

  這與他的行事作風簡直太貼切了，原本他是想順著坎波處長講話呢，畢竟自從當上二隊長，他的上司和同事就不待見他。

  他這幾天在醫院裡反思了好久，認為是應該改變自己的講話方式，以及不過腦子的發言了。

  但……坎波處長，居然與他的想法差不多。

  怪不得，當時在訓練場坎波處長會對他說那樣的話，分明就是再向著他說話，讓他到醫院住幾天也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

  通了，一切都通了。

  威廉竄起身，興奮道：「處長，我保證完成任務。」

  「無論是否能抓到兇手，我要你把牢房填滿，至少看起來說得過去，而不是什麼都不做。」

  「我明白，只要是幫派成員我都抓。」

  羅素掛斷電話，親了口旁邊的梅。

  梅說：「沒想到你這麼鎮定。」

  「屬下死了而已，又不是我培養的人，他們啊……根本不知道黑暗裡的繁星才是最黑的。」

  梅捂嘴說：「那這件事到底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你的地產處理完了嗎？」

  「啊？」

  當夜。

  威廉召集二隊來到了桉發現場，同時與一隊和三隊的人交流了起來。

  這時候，一隊三隊的人都沒懷疑威廉，為啥？因為威廉哪怕與他們不是一頭的人，也不會做出傷害同僚的事。

  威廉隊長只是固執了些，遠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肯定是幫派！

  說不準就是猶太人，當時在屋裡談判的時候，艾爾菲受了很大委屈，他肯定心有不甘。

  「兄弟們，我雖然無法給你們帶來財富，但我會為自己的同僚討回公道！多利和奈瑟不能白死。」

  「他們是為了光明而死，而我們更不該應放任黑暗吞噬光明！」

  「我們是為了正義，為了讓倫敦民眾生活在安穩的世界，我們要與黑暗抗爭到底！」

  「與黑暗抗爭到底！」

  「……」

  一二三隊的人大聲呼喊。

  周圍躲在角落或者房間裡的民眾聽了，均是緘口不言，有膽大的人吐了口唾沫，暗恨：一群披著貓皮的老鼠。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那一條臭魚也足以讓一桌好菜變得噁心。

  民眾們對執法者有不小的怨氣，其原因都是這些天的幫派火併，傷及了不少無辜民眾。

  「只要是幫派的人都抓到牢房裡，我會上報處長，由他親自審訊！」

  「二隊長，無論是義大利人還是猶太人，我們都抓？」

  「都抓！」

  「那麼其他人呢？比如來姆豪斯……」

  「那些唐人都不敢出街區，你覺得他們會走在街頭嗎？」

  「……」

  威廉揮手，便分了幾組，然後進駐到各個街區，開始搜查抓捕。

  一夜過後，牢房的房間都不夠用了，原本一個房間能關六個人，現在關十多個人略顯擁擠。

  清晨。

  八點多鐘。

  羅素上班，剛走到辦公室就發現文職們，正在擦著汗水統計著什麼。

  他走過去看了眼，立馬有人行禮問好。

  「處長！我們正在統計罪犯的數量，昨晚威廉隊長對倫敦街頭的罪犯實施了抓捕，現在人有些多……」

  羅素點頭：「統計過後，放在我桌上。」

  「是！」

  「威廉呢？」

  「他正帶著人在街頭巡邏。」

  羅素無聲轉身，回到了辦公室。

  關起門來，看起了報紙。

  對於街頭的事情，他一點都不關心，威廉能做到什麼程度都行，反正有人比他著急。

  比如那些支持幫派的人，肯定會托人聯絡他，乞求放過這些罪犯……

  可能嗎？

  到了羅素的手裡，還想完好無缺的跑？

  那不是打坎波處長的臉嗎！

  果然，到了下午。

  威廉回來報導，臉上帶著興奮和喜悅，這一天一夜他立下大功了。

  抓捕了兩百多人，其中猶太人六十多個，義大利人八十多個，還有各種小幫派的成員，就連倫敦碼頭的監工，威廉都抓回來十多個。

  啥理由？涉嫌虐待勞工！

  想辦他們需要找證據嗎？不用，一句話的事。

  「處長，這次我們抓回來兩百三十六人，應該怎麼處置？」

  這話剛從威廉口中冒出來，外面就傳來了聲響。

  「艾肯局長。」

  艾肯邁步推開了羅素辦公室門，見威廉站在桌前，便點點頭：「你先出去，我和坎波說點事。」

  「是！」

  威廉轉身離開，順便關上了門。

  看來威廉是艾肯的人啊……

  「坎波，這事做的漂亮！但也太衝動了。」

  羅素邀請艾肯坐在沙發上，然後遞出香菸。

  「怎麼衝動了？」

  「我死了兩個隊長！」

  艾肯嘆氣，「這件事肯定有蹊蹺，比尹利斯男爵的叔叔死更蹊蹺。」

  「我不管蹊蹺了，我只想給屬下討回公道。」

  「我知道你是正義的，但我從中午接了十幾個電話，全是貴族打來的，就連廳長都感覺到了壓力。」

  羅素皺眉：「他們什麼意思？」

  「讓我們把抓的那些人都放了。」

  「不可能！」

  羅素說道：「他們是罪犯，貴族想幹什麼？他們是想死嗎！」

  「別……別說，這話不能說。坎波，雖然貴族有些落寞了，但依然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左右的，大臣不發話，國王不說話，他們就是大英帝國的支柱！」

  「支柱在食食房屋的地基！」

  「那怎麼辦？我的壓力很大……」

  羅素說：「我的人一天一夜沒睡，他們很辛苦，我一句話就放了這些人可能嗎？」

  「你說，你肯定有辦法。」

  「讓貴族自己去和尹利斯家族說，想讓人回去得交保釋金。」

  艾肯聞言眼睛一亮。

  「你果然有辦法。」

  兩人談了些細節。

  主要是怎麼勸說貴族聯盟與尹利斯家族談判，又定下了保釋金的價格。

  當艾肯離去，羅素嘴角微微上揚。

  「威廉，讓我們的人去守著牢房，一個人都不准放走。」

  「是！」

  威廉在外面沒聽到什麼，可羅素與他說了兩句話。

  你想成為三個隊的負責人，那就必須收買人心，而收買人心最好的辦法就是錢。

  威廉雖然懵懂，但在警廳這麼久，想了會就明白了。

  處長這是在幫他搞錢呢。

  那沒啥好說的，肯定要好好辦事，處長說一個人不能放走，那就一條老鼠都跑不出去！

  傍晚，羅素換了身衣服，驅車來到了來姆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