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後，樹木枝頭的葉子還未枯黃，倒是空氣有些乾澀。

  柴美玉坐在副駕，陽光恰好透過前擋玻璃照在她臉上，仿佛給她蓋了一層薄薄的輕紗。

  讓剛坐進駕駛位的羅素，轉頭看了許久，忘記了啟動汽車。

  「怎麼了？」

  羅素笑說：「從沒見過你這麼可愛的樣子，很漂亮很迷人。」

  「今天刷牙用的蜂蜜？嘴巴這麼甜。」

  「幼，你也嘗出味道了？」

  柴美玉翻著媚眼，扒拉著他道：「去，別總是調侃你姨…姐！」

  「姨姐？這是什麼稱呼。」

  「你自己清楚！快走，別在這停著，屋裡工人等著幹活呢。」

  羅素笑了笑，瞅著她微醺的臉，不忍繼續逗她了。

  不過，當前時間才不到十點鐘，距離午飯早著呢。

  「去你爸媽家坐坐？」

  柴美玉奇怪的轉過頭，翹鼻一頓，道：「你這麼勇？」

  「你怕了？我就沒聽說有女方害怕自己爸媽的，除了柴姨……」

  「你別激我，不管用！去就去。提醒你，我爸媽可不好湖弄，這兩天精著呢，一個個都特有主意……」

  「明白，你擎等著看我怎麼對付你爸媽。」

  柴美玉聞言嫣然一笑，「看你這話說的，搞得好像咱倆多見不得人似的，什麼叫讓我看著你對付我爸媽啊，他們倆對我還不錯，除了從小不怎麼管我，其他方面做的都不錯。」

  「我不是想幫你出氣麼，我知道你心裡對他們有氣，你看我待會怎麼氣他們。」

  「誒，說你還喘上了。我戶口本在我爸那裡，你可得悠著點……」

  羅素瞅著她的模樣，撇頭在她臉上親了口。

  「幹嘛？」

  「真潤吶。」

  「不要臉……」

  柴姨抬手擦拭著臉蛋，別看她嘴上嫌棄，心裡卻美滋滋的。

  可能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和羅素成真，簡直太奇幻了。

  自從羅素有重新站起來的預兆之後，柴美玉就感覺他越來越成熟了，無論說話或做事，都能感覺到他的真誠。

  而兩人單獨相處時，她也能感受到羅素的愛護和傾慕，所以她一老早就有準備了。

  試問，一個年齡將近三十的女人，遇到一個相貌優質、身材不錯，且有能力，幽默趣味的男人，哪怕年紀小點，又能如何？

  每到深夜面對那水果機器，腦海里不得浮出些畫面嗎？

  所以，當初柴美玉在家裡照顧羅素的時候，被羅素從沙發上找到水果機器，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現在，兩人的關係已經確定，就差最後一遭了！

  「柴姨，後備箱有茅台、五糧液和幾條煙，還有個玉鐲和花瓶。但是你弟妹的禮物沒有，給包個現金紅包，行不？」

  羅素順著柴美玉手指的方向開車，柴姨扭頭問：「你在車裡準備這些東西做什麼？難道之前就打聽過我爸媽……」

  「沒有，之前我可不知道你爸媽住這。這些東西是給我發小劉堏的爸媽準備的，我出事之後，他們家也沒少幫忙，欠他們家的錢，我爸媽是還完了，但人情沒還完啊。」

  「我聽大姐說過這事，說你出事之後就劉堏和他父母幫忙了，其他狐朋狗友都跑了。」

  「正常，誰都得生活。」

  柴姨瞅著他的側臉，心裡有些酸楚，轉頭時看見前面三十米開外掛這倆燈籠的門庭，說：「就那個掛燈籠的。我簡直服了，這也不過年過節的，掛燈籠幹什麼啊。」

  「可能是知道咱倆回來，特意歡迎咱們的。」

  「幼，希望你待會進屋也這麼會說話。」

  「必須的，你看我怎麼拿捏你爸媽。」

  柴美玉沒搭理他，見羅素從中控儲物盒裡取出兩沓鈔票就往紅包里塞，立刻紅了眼。

  「你放那麼多錢幹嘛？往裡塞個一兩千就夠了，他們小屁孩能花多少。況且，你給的紅包，也未必能落他們手。少給點，意思一下就行了。」

  羅素頓了頓，道：「能好嗎？」

  「怎麼不好？我是他們姐，每次過年我就給二百紅包，多一分都不給，可不能慣他們臭毛病。」

  「你當姐的這麼摳門？」

  「摳門？你懂什麼，紅包給多了，肯定落不到他倆手裡。我爸媽管教孩子嚴著呢，從小就窮養自立，成年之後再把壓歲錢和基金交給他們……我就是這麼過來的。」

  羅素鄭重點頭：「正因為二老獨特的培養方式，才把你養的這麼好，最終便宜了我。」

  柴姨一怔，抬頭盯著他，「去，越說越沒正事。」

  手裡的錢被柴姨取出兩千，往兩個紅包里各塞了一千塊，然後放進了羅素的西服內兜。

  「走啊。」

  「走！」

  羅素開門下車，到後備箱取出菸酒、手鐲花瓶。

  沒有任何營養品，有錢人吃的營養品和普通人不一樣，胡亂買一通也鑽不到對方心裡。

  別墅里。

  二樓書房，一個看模樣四十多歲的婦人站在窗戶旁，皺眉盯著樓下的奔馳車。

  「老柴，你瞅瞅樓下是誰的車？小張來接你了？」

  「不可能，我昨晚就告訴小張今天不去公司，虎臣和美庭串休，我能忘了麼。」

  柴虎臣是老柴的兒子，楊美庭是婦人的女兒。

  這兩孩子之間沒血緣關係，但他們和柴姨有血緣關係。

  姑且能看做是一個重組家庭……

  「那你來看看是誰的車？在門口停半天了。」

  這兩口的相貌都不錯，能從乾巴皺紋的臉上看出年輕時的風采，英俊與美麗。

  老柴除了臉上有點鬍子和褶子，體格偏瘦了點，沒別的毛病……

  走路帶風，面容不苟言笑。

  他到窗戶旁瞅了眼，搖搖頭：「沒見過，隔壁老趙家親戚？」

  「不曉得。」

  「誒！你，你看…那是不是美玉？」

  老柴指著外面說道。

  「美玉？真是！嚯，這太陽刺的我出幻覺了，這孩子哪根筋燒壞了，怎麼又來找刺激呢！」

  老柴板著臉：「瞧你這話說的，不是你親閨女啊，什麼找刺激？找你刺激呢。」

  「去，你哪伙的？咱倆怎麼說的，我唱紅臉，你唱白臉，務必在這兩年解決她的大事。對不對？我提前預熱一下，要不然待會我哪有情緒刺激她。」

  老柴一頓，「你真是親媽啊……跟親閨女演戲，還帶先入戲的。誒誒…你看看，你看看那個男孩，哎幼！成了！老楊，咱倆都不用演戲了，你閨女給帶回來了，你瞅瞅！」

  「……真的假的，這小伙長得挺不錯，個子身材也都好，能看上咱閨女？」

  「你這什麼話？咱家差哪了？」

  「你說是不是上次，我說話太重，然後她花錢雇個演員來哄騙咱倆的？」

  老柴懵了懵：「能嗎？閨女能幹這事？」

  「怎麼不能？現在小年輕全是這套路，都把這套路變成行業了，我們系有幾個博士生就雇得演員回去騙爹媽，回來還和同學吹噓呢，說什麼這回清淨了。」

  老兩口說著話的時候，羅素和柴美玉已經推開了庭院大門，邁步走了進來。

  兩人也不再繼續說了，而是下樓迎了過去。

  甭管如何，都是閨女帶回來的，哪怕真是演戲，他們也得陪著演完，別讓姑娘的錢白花……

  否則直接捅破了，那不是打擊閨女的積極性嗎！

  「爸媽，我回來了！」

  老柴打開門，迎面瞅見了柴美玉，以及後面拎著東西的羅素。

  微微有些錯愕，因為離近了瞅，居然感覺有些不現實，這男人看起來比閨女小很多，相貌不差，身材也好，品味也上佳……

  老楊也是如此，要不是閨女和羅素站在她面前，她真覺得是老花眼發作了。

  「這是我男朋友，羅素。」

  柴美玉介紹一通。

  「叔叔阿姨，你們好，可以叫我小素。」

  老柴和老楊對視一眼，立即露出笑容。

  客氣了一番，把兩人迎到了屋裡。

  換鞋的途中，羅素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了地上。

  「叔叔阿姨，我和美玉來的急，沒有提前準備，這些東西都是順手拿的……」

  老楊說：「來就來，拿什麼東西啊。」

  「就是，咱家也不差……這花瓶不錯啊，瞅著像古董似的。」老柴打量了兩眼花瓶。

  羅素笑說：「這花瓶和手鐲是送給阿姨的，菸酒是送給您的。」

  「很貴吧？」

  「不貴，在古玩城淘的，我當工藝品買的……」

  「快進屋坐吧，美玉，去給小素沏茶。」

  她媽媽的名字叫楊環彩，有點教授的氣場和威嚴。

  羅素穿好鞋，接話道：「我喝紅茶。」

  柴美玉撇嘴：「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以後就是一家人，進了門跟我岳父岳母裝啥啊。」

  羅素笑著說：「叔叔阿姨，雖然現在沒改口，但以後我和美玉結了婚肯定要改口的，別介意啊。」

  「沒有，沒有……」

  楊環彩擺手說。

  老柴一言不發，他是無話可說了，閨女領回來的這個男朋友，看起來太自來熟，搞得他都有點緊張了。

  「美玉的弟弟妹妹呢？上學去了？」

  坐在沙發上，羅素側頭先開口詢問。

  楊環彩說：「對，上學去了，中午就回來了，他們學校今天高三模擬考，高二下午提前放學。」

  「那正好，等他們回來，咱一塊吃頓飯。不打擾吧？叔叔阿姨？」

  楊環彩和老柴面色一滯，沏好茶走過來的柴美玉『噗』的笑了。

  「哪有你這麼聊天的，到底是你登門見我爸媽，還是我爸媽上門見你啊？」

  羅素笑說：「不好意思，叔叔，我有些緊張，說錯話您二位多擔待。」

  老柴撇撇嘴，「沒看出來緊張……」

  柴美玉坐在羅素旁邊，兩人舉止親密，但又不是很刻意，看起來非常自然。

  落在老柴和楊環彩眼裡，卻很刺眼。

  「你是做什麼的？」

  老柴輕咳一聲，見楊環彩沉默，問道。

  「目前是無業，但我爸媽在做中藥材生意，我未來有可能也試著做。」

  「在濱城做中藥材？我真沒聽說過有姓羅的。」

  「他們才做這行兩個多月，投入的錢不算多，您沒聽過也正常。」

  老柴掏出香菸，遞給羅素。

  「叔叔，我不吸菸。」

  「喝酒嗎？」

  「能陪您喝點，但我平時不喝。」

  「是不喜歡嗎？」老柴追問。

  柴美玉聽不下去了，道：「爸，小素身體剛好，他以前喝不了酒，也抽不了煙。」

  「身體剛好？生什麼病了，我在濱城算是有些人脈，只要不是太嚴重的病，咱都能看好。可別像美玉的鄰居那樣，癱瘓在床三年了吧？」

  楊環彩點頭：「可不是，好好一孩子，都是自己作的。」

  羅素轉頭看向柴姨，而她則是眨巴著眼睛。

  老柴問：「你生的什麼病？沒好利索的話，我給你介紹個中醫，調理調理。」

  「癱瘓。」

  「……」

  「你也是癱瘓？那你現在……我看你都能自己走路了啊。」

  楊環彩驚訝道。

  羅素笑說：「阿姨，我和美玉就是鄰居。」

  「啊，你們是鄰居。」

  「……」

  老兩口奇怪的對視，從眼眸中流露出驚愕和尷尬。

  「你，那你比美玉小五歲？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羅素認真道：「我身體康復之後，才敢和她提這事，昨天才正式在一起。」

  「對，爸媽，你們不用懷疑我和小素的真實性，我也不會隨便找個人來騙你們。」

  老柴有些發懵，楊環彩也是陷入了震驚中。

  「不，不對……我聽說你們家為了你的病，已經散盡家財了，門口停的車是你的？」

  羅素點頭：「是我的，我還在這個小區買了別墅，今個帶美玉來看房，我才知道您二老也在這住，我就尋思都到家門口了，不進來看看好像不太禮貌，所以真沒特意準備，希望您二老別介意。」

  「不介意……主要是，我和你叔以為，你是美玉花錢雇來的。」

  「哈哈……」

  柴美玉捧腹大笑，她的父母她太了解了，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

  羅素拍了拍她腿，說：「我和美玉真的在交往，等我爸媽回來，我們兩家聚一塊吃頓飯，研究下婚禮流程……」

  「結婚？你倆要結婚？」

  羅素說：「肯定要結婚的。」

  「可你們不是才……」

  楊環彩拍手道：「好，結婚好！阿姨同意，你叔叔也沒意見。」

  「媽，你就那麼想把我嫁出去啊？」

  「什麼叫想把你嫁出去，我是想讓你找到幸福！你看看，這不就找到了麼。」

  話音落，客廳里就充滿了歡聲笑語。

  楊環彩拉著柴美玉進了廚房，說是先去做飯，羅素很擔心柴姨在廚房的安全，還好阿姨說：「放心，不會讓她動刀和明火的，就是摘摘菜……」

  自己的閨女肯定了解，上回差點把房子點了，她就想讓閨女回來住，但母女倆一見面就是『婚姻』這點事，明里暗裡的點撥，讓柴美玉有些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