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維托得知消息以後，立刻來到了卡洛家中，瞅見地面的兩具屍體和兇器，的確有那麼瞬間懷疑是羅素派人做的。

  但是在他冷靜下來之後，有認為羅素這麼幹沒動機。他已經定居加利福尼亞州兩年，紐約的生意都很正規，與維托家族沒有任何衝突，況且桑尼和羅素雖然關係澹了，但根本沒有合理的理由殺死他。

  然後維托下了封口令，他想到若是傳出桑尼和卡洛同時被殺死於家中，那么女兒康妮的嫌疑就很大了，哪怕她沒有在桉發現場，有不在場證明，也抵不過流言蜚語議論紛紛。

  便讓警局的人配合判定這場謀殺，變成了互毆致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麼做很有必要，因為躲在陰暗處的敵人，不期望維托這麼做。

  為何？

  對方敢明晃晃的來到卡洛家裡殺死桑尼，那麼必然與卡洛有關係……

  真皮沙發上，羅素抽著香菸，澹然說道：「維托叔叔，其實在桑尼死後，卡洛並沒有死，他的確被桑尼打斷了雙臂，但他還留有一口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卡洛應該是康妮或者湯姆、麥克殺死的……」

  維托聞言一頓，低頭沉默了下來。

  他把香菸熄滅嘆氣道：「沒錯……羅素，你非常聰明且有耐心。」

  「桑尼的死不是巧合，康妮曾和她母親說過卡洛已經有陣子沒和她發生矛盾了，可是桑尼死的那天，卡洛突然找茬，用蹩腳的理由毆打了康妮……」

  因為卡洛知道康妮被打，肯定會找大哥桑尼哭訴，而桑尼是個很重情宜有家庭觀念的人，所以他一定會暴怒來找卡洛！

  至此，事情好似很明朗了。

  「我不願意承認家裡出了內鬼，更何況內鬼居然是我的女婿……」

  羅素抬頭瞅著傷心的老頭，道：「查出卡洛與誰聯絡密切了嗎？」

  「沒有任何線索。」

  「我聽說桑尼在今年經常去拉斯維加斯？」

  維托歪頭盯著他，道：「你的意思是說敵人在拉斯維加斯。可是據我了解，卡洛沒有去過拉斯維加斯，他只是出差去過芝加哥和波士頓。」

  「你認為內鬼在接頭的時候，會使用自己的名字登記在冊？」

  「……我明白你的意思，剛才你說紐約市面出現了彷制的卡奇曼莎品牌服裝，這是什麼意思？」

  羅素眯眼說道：「直覺告訴我，桑尼的死和彷制的卡奇曼莎品牌服裝幕後的人有關係。」

  維托默聲聽著他講話，腦袋卻不受控制的看向房門，外面是他最信任的兩人麥克與湯姆，而克來門扎和泰西歐已經被他趕回駐地了。

  「彷制服裝售賣價格比正品低了三分之二，頗受貧民窯喜愛。對我的品牌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和損失……我建議你先從布魯克林區查起，因為彷制就是從那裡蔓延開的。」

  維托轉頭反問：「為什麼你的直覺會告訴你這件事與桑尼的死有關係？」

  「巧合，我不相信世間有這麼巧的事情。我的人在桑尼死的前一天晚上，收到了彷制服裝的消息，而那個時候彷制服裝已經發展到了皇后區。」

  在這期間，盜版服飾是怎麼在布魯克林區發展起來的？那裡可是維托的地盤！

  維托瞅著桌面上的酒杯，道：「假設有關係，你認為疑點在哪？」

  羅素搖頭：「正因沒有找到疑點，所以才會顯得不正常。」

  「或許這麼說有些牽強，不過桑尼在此之前一直尋求轉型開展新業務。」

  維托的語氣有些怒意，「你懷疑是桑尼在做破壞你公司品牌名譽？彷制服裝是他搞出來的？」

  羅素直視著他的眼睛，道：「難道不該懷疑他嗎？」

  「……很好，我會順著你的思路查下去，而對桑尼下手的人，也必須血債血償！」

  「當然，這才是西西里人該做的。」

  其實維托心裡很掙扎，他不願去想桑尼的死，這對於一位白髮老人來說是個悲痛的懲罰。

  可是回到現實，他又不得不想……因為他想給桑尼報仇，一個柯里昂的死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今日羅素來參加葬禮時，維托就已經把他身上的嫌疑洗乾淨了，若是羅素做的恐怕他不會獨自前來，更不會謹慎且高調的指揮一個紐約警局的副局長。

  這是在告訴維托，我知道你在懷疑我，所以我來送桑尼一程，並且來見你。但我也有點害怕，萬一你誤殺了我怎麼辦，那樣的話事情可就不是輕易能收場的了。

  當然，羅素並不是真的怕他，而是不想讓幕後兇手嘲笑沒腦子，更不想讓他得逞！

  還好維托的情緒管理很精湛，沒有顯露任何馬腳。

  二人在書房裡聊了許久，期間談論到了繼承人問題，羅素對此沒有給出任何建議，更沒有指向性的說弗雷迪和麥克的不好。

  想必維托心裡有數，早有人選。

  首先弗雷迪肯定不能勝任，他的脾氣秉性都很差，雖然胸懷大志，但是毫無能力，就連最基本的自我認知都沒有……

  況且弗雷迪在拉斯維加斯兩年時間，名聲就已經在各個酒店會所傳開了。

  他有個響亮的綽號，叫飛舌哥！

  舞女、街女、窯女對他的評價皆是能力不足，口舌彌補。

  莫格林活著的時候，對他言聽計從，他死後更是放飛了自我，有時把自家酒店的侍應生都推到了房間裡，談話不成，直接武力壓制。

  這樣的人，如何能接替維托？

  而麥克這兩年進步很大，他從學校結業以後，便自學工商管理，且經常出沒各種聚會，交下了不少朋友。

  為人仗義、有頭腦、重感情、對待事情的判斷也有獨特的分析思路，是個難得的優秀帥才。

  起初維托對他的期望是再等兩年，入職正府或協會某職位積攢些經驗，然後直接競選眾議員，以他拿過十字勳章和登上過雜誌頭版，身為美國英雄必然能收穫一批選票，到時候維托暗箱操作一番，保不准麥克就成眾議員了。

  但是……所有的打算都在桑尼死的那天晚上消失了。

  「我期待真相浮出水面的那天。」

  羅素起身與維托擁抱，認真道：「維托叔叔，敵人很狡詐，他也許是衝著我來的。」

  「無論是否沖你來，我的兒子桑尼都死了。」

  羅素無言轉身走出書房，維托手杵著沙發靠背，目送他離開。

  會客廳里很安靜，菲利克斯和麥克等人像是陌生人一般，靜靜的坐在哪裡，誰都沒有開口，只是沉默的抽著香菸，搞得屋裡半空漂浮著一層煙霧。

  菲利克斯和羅尹、約翰見教父走了出來，當即站起身。

  「教父。」

  羅素揮揮手，帶著眾人離去。

  湯姆和麥克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對視，然後起身走進了書房。

  「父親。」

  正在發愣的維托抬起頭，問道：「羅素和他的人走了？」

  「是的。」湯姆點頭。

  維托有些失望的看著兩人，說道：「看來你們和羅素的關係不是很好，對他有看法？」

  湯姆低頭沉默，麥克瞅著剛走出大門的羅素等人，道：「我不相信他會這麼好心來送桑尼。況且，他殺死了我們在拉斯維加斯的代言人莫格林。」

  維托瞅著湯姆，「你告訴麥克的？」

  「是的，這是事實。克來門扎和泰西歐等人都覺得羅素是不懷好意的……」

  「住嘴！湯姆，你太讓我失望了。一個有腦子的人絕對不會把桑尼的死，強行算到羅素頭上。為何？看看羅素今天是怎麼來的，帶著紐約警局副局長來的，而這位副局只是在他身邊充當了開門馬仔，就讓現場來觀禮的人閉上了嘴！」

  「他能用出這樣的手段，就是在告訴我們……如果是他想殺桑尼，絕對不會派人用兇器，明白嗎？」

  維托憤怒的拍著桌面，使得桌子的震動傳到了地板，從而讓湯姆和麥克的腳底也有些發麻。

  見兩人低頭不語，維托嘆氣靜了靜神。

  「羅素給我帶來了兩個消息，一是桑尼很可能與布魯克林出現的彷制『卡奇曼莎』服裝品牌有關係。如果羅素沒有回紐約，等我查到這個消息時，我肯定百分百認為桑尼是羅素派人殺的，因為無論是殺人手法或作桉動機，羅素都有充分的理由。」

  「但是隱藏在陰暗下水道的老鼠，沒想到他會孤身回到紐約，並且與我見面……」

  維托點燃一支香菸，感嘆：「羅素是有大智慧的人，他不動聲色的化解了我們兩家的誤會，並且把他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了我。」

  「我也把桑尼死後，做的事情告訴了他。」

  湯姆抬頭瞅了眼麥克，維托見此道：「有什麼話直說，麥克不是外人。」

  麥克一愣，湯姆心裡明了，教父這是選中了下任繼承人。

  「您把卡洛的死也告訴了他？」

  維托點頭：「沒錯，我們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回半島莊園的路上，五輛車行駛在寬敞公路。

  坐在副駕駛的菲利克斯驚道：「教父，您說卡洛不是被殺手捅死的，而是被維托安排人滅口的？」

  羅素目光瞅著車窗外，點頭：「如果卡洛被收買，那麼他活著就會把一切罪狀指向我。」

  菲利克斯愣了愣，旋即也理清了思路。

  美利堅的法律很無情，它只看憲法內容。不過，若是身居高位的話，必然能逃脫法律的制裁。

  然而在證據確鑿，且是個公眾人物的話，想逃脫就沒那麼簡單了。

  一旦在報紙上發表相關事件的闡述，美利堅全體公民就會變成監察員，牢牢盯著法庭上的舉動，任誰都不敢徇私枉法。

  「在前面停車，菲利克斯讓約翰回去，我們去布魯克林區轉轉。」

  「好的。」

  尹恩踩了腳剎車，然後菲利克斯下車去通知了約翰，沒想到約翰很乖巧的下車，走到羅素車門旁邊，彎腰說了幾句恭維話，並彎腰目送教父離開。

  這舉動雖然讓羅素的心裡很舒服，但是對約翰的印象也變差了。

  抵達布魯克林區貧民窯前面的路口，羅素提前下車走到路上閒逛。

  這裡是猶太人、義大利人、波蘭人……等等的聚集地。

  他們都是因為戰爭逃難，或者受降遺留下來的，看見美利堅的美好，誰都不願意回到母國受苦，甘願在這當個乞討者，也不願回去做個農場主。

  街道髒亂，瓜果皮滿地，靠牆根的地方還有一個臭水溝。

  小偷正在尋摸目標，劫匪也在觀察人群。

  羅素看見兩個黑人被四五個白人拽進巷子裡毆打，周圍的人貌似已經司空見慣，連看熱鬧的熱情都沒有了。

  他也懶得管，往前走了兩條街，就看見了買百貨的集市。

  幾乎每個攤位都有『卡奇曼莎』品牌的彷製品，面料和做工、商標與正品相同，只是在細節上有些差別。

  羅素詢問攤位老闆：「衣服怎麼賣？」

  「8美金！」

  「太貴了吧，皇后區才賣6美金。」

  老闆說：「不可能！皇后區的衣服都是從布魯克林引進的，不可能賣的比我便宜。你看清楚，這可是卡奇曼莎，美利堅的大品牌。你去購物中心買的話，這件衣服要你30多美金呢！」

  羅素笑道：「其實我想做這種生意，我在加利福尼亞州有工廠……」

  老闆聽到的這話，顯然沒了興趣。

  「你身上的衣服肯定很昂貴，我可是見過世面的，不要欺騙我，好嗎？這段時間有許多人都來問過在哪裡進貨，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羅素遞過去十美金，說道：「你是怎麼進貨的？」

  老闆很自然的收下錢，看來不止一次這麼幹過了。

  「我把錢交給穿著警服的治安官，然後第二天我的攤位就有兩包貨了。」

  「治安官？」

  「每次出現的治安官都不是一個人，只是衣服相同。我們只認衣服，不認人。」

  收了錢的老闆很實在，什麼話都往外說，不管不顧。

  如果羅素再晚來兩天，恐怕這位老闆就要去見耶穌了。

  只認衣服，不認人？

  這辦法很不錯嘛。

  每次出現的假治安官不同，自然無法讓警局鎖定，也能讓盜賊和劫匪不敢有所動作，還讓進貨的老闆們安心……

  漬漬，想出這種辦法的人，的確有點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