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手機，許淺素先去了對戰場帶着奇魯莉安熟悉了一下極巨化，片刻之後，才被一隻來電汪叫去吃飯。

木蘭博士親手做的料理確實很美味，只是……這肉類不知是寶可夢的肉還是合成肉……

或許這就是此世的黑科技吧。

他與瑪俐在研究所吃了午飯，又與木蘭博士商討了一下年後冬季露營的細節后，便告辭離開。

兩人踏上石橋，許淺素下意識朝空蕩蕩的河面望了一眼，旋即看向瑪俐，輕聲問道：「要不要駕舟賞雪？」

「想起嘉德麗雅了？」瑪俐黛眉微挑，語氣平靜，眼裏流露出一絲拒絕的神色。

許淺素想了想，隨後輕輕一笑，道：「也不算……岸風翻夕浪，舟雪灑寒燈，這種東西，算是我們家鄉獨一份的情調，所以嚴格說來，我應該是想家了。」

瑪俐抬眼打量了他一眼，旋即輕輕頷首，「閑着也是閑着，陪你坐一陣兒也沒什麼。」

藍光微閃，奇魯莉安出現。

許淺素將她抱起，指著川流不息的河水，柔聲道：「奇魯莉安，將水凝成那日嘉德麗雅坐的樣式，隨後用冰凍之風凝固，再用念力隔絕冷氣……」

「莉安~」

片刻之後，冰制的小船便落於河面。

許淺素率先踏上小船，試了試小船的吃水后，才向瑪俐輕輕點頭。

瑪俐走至岸邊，提着裙擺，輕輕一躍便踏上了不大的小舟，莫魯貝可與扒手貓緊隨其後，河面微微掀起點點波瀾。

小袋獸也被許淺素放出來，正好奇地打量著身下的冰制小船。

無論是小船，還是冰制小船，她都是第一次見。

許淺素倚著船沿而坐，將小袋獸抱起，坐在他的腿上。

扒手貓趴在船尾，往河下打量，好似是在找魚吃，她月牙狀的尾巴微微翹起，旋即垂落河面，微微用力，小船便順着河岸，緩緩飄下。

冷風沙沙，岸邊蔥白，冰船順勢而下，駛過石橋，朝着研究所旁寬闊的湖面而去。

許淺素從背包里取出幾大袋精靈食物，拆開，遞給一眾小崽兒。

扒手貓也不找魚了，輕輕一躍至小船的正中央，與奇魯莉安，小袋獸與莫魯貝可一起分享精靈食物。

許淺素又拿出一瓶保溫杯，看向瑪俐，輕笑着問：「喝不喝？」

「什麼？」

「那次讓扒手貓送給你的飲料。」

瑪俐微微一怔，旋即同樣從挎包取出一瓶保溫杯。

正是上次許淺素送給她的那個杯子。

「原來你留着啊~」許淺素接過杯子，語氣打趣。

「丟掉杯子，既浪費，又沒禮貌。」瑪俐不以為意，淡淡解釋。

許淺素沒接話，給瑪俐的杯子倒了大半杯后遞給她，便不再言語，在一旁自飲。

瑪俐也沒有多言，接過杯子，偏頭望着在視線內徐徐前行的河岸。

兩人之間久違的，出奇的安靜。

瑪俐想起了與許淺素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那時，他態度清冷，一言一行十分禮貌，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兩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的呢？

瑪俐淺綠色的眸子倒映着河岸雪白。

待小船越過河岸，駛進湖面后，瑪俐才收回視線，微微坐直了身子，臉兒平靜又可愛，她輕聲道：「殺人……並不好受吧？」

許淺素偏頭看她，笑容溫和，「殺人…並沒有什麼，我不是那種矯情的人。」

瑪俐的眼中流露出幾分審視，打量了他幾眼，「那就是……心裏落差太大。」

許淺素微微抬眼，放下杯子，含笑道：「瑪俐小姐如果是寶可夢，特性一定是心靈感應。」

說罷，他又流露出幾分無奈，微微搖頭，「不過，倒也沒那麼大。」

許淺素看向他與瑪俐的四隻寶可夢們。

察覺到視線，奇魯莉安仰起臉上看他，手兒捧著幾粒精靈食物，笑容高雅又滿是親昵，「莉安安~」

其他小崽兒有樣學樣，也遞來精靈食物，就算是貪吃的莫魯貝可與誰也不放在眼裏的扒手貓也一樣。

許淺素將其接過，扔進嘴裏咀嚼著。

瑪俐淡淡地哼了一聲，支起手兒撐著側臉，望着平靜無波的湖面。

冬日下，寬廣的湖面帶着一絲冷意，淡淡的霧氣縈繞在湖面上。

世界死寂，湖面平靜，彷彿只餘一舟，兩人與四隻寶可夢。

片刻后，許淺素將苦澀的精靈食物盡數吃下去后，才緩緩道：「只是，終究還是與我想像的有幾分不同。」

瑪俐偏頭看他。

許淺素輕輕一笑，道：「從我遇見拉魯拉絲那天起，便儘是遭遇一些莫名其妙的煩心事，寶可夢偷獵者，黑袍人，哈斯科布……覬覦異色，覬覦許願星，刺殺刺殺，還是刺殺，如今又牽扯出了地下研究所……」

他抿了抿唇，繼續道：「我並不在乎針對我而來的惡意，只是覺得……這個世界本不該是這樣……但它就是這樣，不會因為我自說自話的期待而改變。」

「世界就是這樣，但選擇權在你。」瑪俐黛眉微蹙，好似安慰道，「覺得它不堪入目也好，令人作嘔也罷，自己的人生怎麼過，全部在你。」

許淺素眨眨眼睛，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會說，『把那些看不慣的東西統統干趴下，把世界變成自己想看的模樣』。」

「那是我的選擇，不是你的。」瑪俐挽起耳邊的碎發，微微仰著下巴，與她的扒手貓一個樣子。

一樣可愛。

一樣高傲。

一樣自信而又意氣風發。

許淺素的眼神無奈中帶着柔和的笑意，輕聲道：「我並非怨天尤人，也不是什麼也看不慣的文青……」

「這個世界……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

「刺殺也好，黑暗也罷，我不僅遇到了這些……」許淺素撓了撓小袋獸的下巴，逗得她咯咯直笑。

「翠雪鎮的居民與袋獸的友誼純粹而動人……雪妖女也曾只為了知曉信中的內容而苦苦支撐著活下來……還有那隻送給我許願星的稚山雀……」許淺素抓起一把精靈食物，望向瑪俐，含笑道，「最重要的是，我不是一個人在旅行。」

瑪俐微微一怔。

卻看許淺素抓着精靈食物，微微探身，將手觸及冰冷刺骨的湖水，深棕色的精靈食物飄入湖面。

旋即平靜到乃至有些死寂的湖面赫然掀起波瀾，視線穿過透明的冰制船底，卻見黑影自湖底遊盪而來……

噗嗤————

一隻烏波衝出湖面，嘴裏噙著一顆精靈食物，於小船上空一躍而過。

「烏波~」它躍至小船的另一側湖水，旋即露出小腦袋，看向許淺素，嘴角一抿，露出笑容。

開心又純粹的笑。

旋即……

噗嗤噗嗤噗嗤————

無數生活在湖中的水系寶可夢衝出湖面，嘴裏含着精靈食物，宛若鯉魚躍龍門一般，在小船上空飛躍而過。

有鯉魚王，可達鴨，燈籠魚，弱丁魚，龍蝦小兵，海豹球，圓蝌蚪……

卻見此時，湖面一抹狹長黑影掠過。

噗通——————

一隻寶可夢凌空飛躍，於小船上空一躍而過。

水花四起，晶瑩的水珠反射著奶油色的絢麗光輝。

美納斯。

瑪俐微微抬眼，淺綠色的美目倒映着晶瑩點點。

噗通。

美納斯落於湖中，旋即再次衝出湖面，微微直起身子，自上而下望着許淺素。

許淺素微怔，伸出手，輕撫這隻美納斯的側臉。

美納斯全然不躲，反而低下腦袋。

入手濕潤嫩滑，帶着些許涼意。

「是你嗎？」他抿嘴一笑，忽的問道。

「嗚~」美納斯赤紅的眼眸高雅而高貴，她眯起眼睛，蹭著許淺素的手。

「莉安~」

「卡魯~」

「莫~魯貝。」

「恰~」

一眾小崽兒第一次這般近見到美納斯這種寶可夢，紛紛上前幾步，仰著臉上看她。

只有瑪俐，她不看美納斯。

她看許淺素。

許淺素回過頭，望着瑪俐，笑容和曦，「看吧……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