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雷聲震天，如戰鼓隆隆，徑直瞄準了下方那剛剛才脫胎換骨，看上去不過十多歲的少年。

  「嘶——」

  起初，葉凡還抱著一絲僥倖，覺得或許只是湊巧走在路上，被雷噼了一下而已。

  但當他見到一道又一道雷光盡皆垂落之際，便意識到了事情並不簡單，心中劇震。

  真的是天劫！

  雖然，歸根結底，葉凡只能算是個半路出家的修行者，但他此前也曾從段德、金蟬子等人處了解到了諸多修行界的常識。

  對於天劫，他並非一無所知，甚至還暢想著或許日後突破高深境界時，能夠引來天劫。

  但卻不曾料到，他的願望竟提前實現了。

  想到這裡，葉凡不由抬頭，看向「老天爺」，雙眸中的神情是格外複雜，頗為忿忿。

  然而，面對葉凡的疑惑和不滿，回應他的則是更勐烈的雷光。

  「轟隆！」

  雷霆，乃上蒼之刃，劫罰之兵。

  古往今來，唯有那些天資驚艷的人傑與奇才，在打破桎梏，沖向更高境界之際，才有可能引來上蒼震動，降下天劫。

  而往往，想要引動天劫，即便其人再是驚才絕艷，也要在修行到相對高深的境界之後。

  或許，遍歷人界的修行古史，能尋到那麼幾人，能夠在道宮秘境便招來天劫，但於輪海就渡劫者，當真是絕無僅有。

  不過，今日，葉凡卻毫無疑問，開創了這一神跡！

  儘管不一定是後無來者，但也絕對是前無古人了。

  只可惜，身為當事人的葉凡，此刻，卻完全不能體會到這等殊榮就是了。

  當然，天劫雖然恐怖，但也並非沒有限制。

  通常情況下，天劫所能動用的威能，不會超出渡劫者所在境界之上的一定範圍。

  故此，也完全可以說，葉凡如今所渡的，乃是修行古史上最「弱」的天劫。

  但無論如何，天劫依舊是天劫。

  大道之光絢爛，雷霆天威破滅，稍有不慎，渡劫者便是一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轟！」

  青天白日之上，又是一道雷霆落下，繚繞著縷縷紫氣，瀰漫玄奧道韻的同時，卻也殺機凜冽。

  若非葉凡在朱雀神藥的幫助下脫胎換骨，又修行了惡鬼傳授的無上妙法，肉身強大到了一個超乎想像的狀態，否則，早在第一道神雷落下之時，他恐怕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但即便如此，葉凡的晶瑩寶體，也依舊在那雷霆的「鞭笞」下，皮開肉綻。

  甚至，葉凡還隱隱聞到了類似烤肉的焦香氣味。

  而這，很可能並非是什麼錯覺。

  「轟！」

  葉凡方才蛻變的肉身旋即破敗，通體焦黑，宛如木炭一般，伴隨著殷紅的血液四散飛濺，當中甚至還帶著絲絲澹金色的神芒，璀璨奪目。

  事實上，不僅肉身遭劫，更有縷縷劫光詭異，徑直鑽入了其眉心識海所在。

  元神，無疑是一個修士最為重要的存在。

  待到修行高深境界後，肉身隨時都可以捨棄，後續再造也不過耗費一定的本源罷了。

  但若是元神寂滅，便是真正地消亡，再沒有復生的可能。

  然而，此刻，葉凡識海中的情況卻頗為詭異。

  「轟隆隆——」

  無盡的雷光，璀璨熾盛，匯聚成了汪洋浩瀚，將一團陰邪森寒的黑霧淹沒。

  那惡鬼所在的黑霧中，瀰漫出的，正是葉凡的氣息。

  想來是惡鬼動用了某種秘術，瞞天過海，取代了葉凡接受雷霆洗禮。

  而身為當事人葉凡的元神，則被擠在了角落裡，此刻正瞪大了雙眼。

  無論是按照常理，還是大道法則，身為陰靈的惡鬼，都應當無比畏懼天劫雷光才是。

  但眼前，惡鬼沐浴在雷海之中，雖然偶有嘶鳴傳出，但總的來說並無大礙。

  「呼——」

  甚至，惡鬼還發出了一聲舒適的長嘆。

  「小子，你也別愣著，一起來『洗個澡』啊。」

  惡鬼怡然自得的聲音傳來，若非葉凡的肉身已經被噼得皮開肉綻，恐怕還真信了他的鬼話。

  不過，葉凡後續倒也真的嘗試將一絲雷霆引向了自身的元神。

  「嘶——」

  伴隨著鑽心般的疼痛，葉凡卻也能敏銳地察覺到元神的變化，似乎更加凝實與堅固。

  當然，葉凡如今的元神還很弱小，絕對承受不起雷海的洗禮。

  所幸，惡鬼牽引走了大部分雷光，讓葉凡可以一點點的嘗試，淬鍊自身的元神。

  「轟！」

  不知過去了多久，天劫終究散去。

  荒野山林間，是一片狼藉。

  至於鳥雀野獸之類，更是早已逃之夭夭，避免了被做成「露天燒烤」的命運。

  而在荒地的中央，則是一塊漆黑的木炭橫陳。

  「喀察！」

  木炭的表皮龜裂，密密麻麻的裂痕浮現，最終破碎開來。

  葉凡的肉身晶瑩，流動澹澹的仙輝，當中像是蘊藏著無窮無盡的神能。

  雖然，此次渡劫，肯定是比不上之前淬鍊朱雀神藥，脫胎換骨那般效果顯著，但也絕對是獲益匪淺。

  不過，葉凡並未仔細觀摩自身的變化，便心神一沉，已然進入了識海中：

  「老實交代，怎麼回事？」

  葉凡的目光灼灼，直直地盯著對面的惡鬼。

  他可不相信這老鬼會那麼好心，主動替他承擔天劫的風險。

  再者，這天劫本就來得蹊蹺，頗為古怪。

  儘管葉凡一向自信昂揚，絕不認為自己會弱於旁人，但其此番肉身蛻變，終究也算不上驚世駭俗，想來不至於打破常理，引來天劫才是。

  而隨著葉凡的神念擴散，他更是敏銳地察覺到，惡鬼身上的陰邪之氣，似乎減少了那麼一絲。

  當然，那只是極其微小、微不足道的變化，即便是對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葉凡，也只是似有所覺罷了。

  「莫非，你這老鬼，是在借我渡劫，欲要化儘自身死氣？」

  葉凡雖然算不上見多識廣，但他也仔細研習過《源天書》，此刻腦海中是靈光乍現。

  「絕無這種可能！」

  惡鬼一口否認，斬釘截鐵的語氣。

  而就在葉凡的心中仍舊懷疑，欲要再度開口之際——

  「小子，有人來了。」

  惡鬼略帶揶揄的聲音隨即傳來。

  轉移話題！

  這是葉凡心中第一時間的反應。

  不過，惡鬼倒也並不是信口胡謅就是了。

  「嗡——」

  還沒等葉凡來得及有什麼準備，伴隨著虛空法則震動，兩道身影旋即顯化於此。

  「難以置信，居然真的有如此天縱奇才。」

  蒼老的嘆息之聲傳來，令葉凡的心中也不由一動。

  歷經蛻變和天劫洗禮，葉凡的元神之力激增，自然能夠感應到對方的波動。

  即便語言略有出入，也能清晰地明白其中的意思。

  終於見到了北斗之人！

  腦海中思緒起伏，葉凡隨即抬眼，大膽地打量起對面之人來。

  說這話的，是一位白髮蒼蒼，但精神矍鑠的老者。

  其人給他的感覺深不可測，遠在段德、金蟬子、古拓之上。

  雖然不可能與惡鬼和鱷祖相比，但也絕對算得上是一位強者了。

  意識到這一點，葉凡的神情不由變得戒備起來，而對面老者卻是滿面紅光。

  其看向葉凡的眼神，更是無比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