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山深處，悟道茶樹前。

  虛空中，一張不知究竟是由何等奇物打造而成的神紙沉浮。

  伴隨著至高無上的威嚴浩瀚，更有神聖祥和的氣息瀰漫開來。

  那種恢弘磅礴的大道神韻，雖然道衍之前從未接觸過，但此刻卻一眼就能斷定，其絕對是來自於極道皇尊境界的至強者。

  那種玄而又玄，完全不同於尋常的氣息，是任何其他修士也難以模仿的，唯有達到了這一級數的存在方才能媲美。

  果然，禁區中的至尊都是足以與古時的天尊、皇者，以及而今的大帝相提並論的存在！

  再度真切地認識到這一點後，道衍的心中不由一陣後怕。

  幸虧他此前沒有選擇在至尊跟前狡辯，而是一五一十道來。

  否則，若是真地惹惱了這一級數的存在，至尊一怒，即便是整顆永恆古星，也不過是剎那的芳華。

  「轟！」

  無論道衍心中是何想法，此刻，伴隨著一陣浩大的波動，那仿佛照耀了整個九天十地的神紙緩緩飄落，最終落入了道衍的手中。

  出乎道衍的預料，其入手處竟格外的柔軟，像是由最為柔和的星輝與月光鑄成，遠非看上去那般鋒銳與堅硬。

  與此同時，萬道瑞彩蒸騰，仙霞絢爛，神聖祥和的氣息浸入了其肉身和元神的每個角落，讓他渾身舒暢，仿佛下一瞬就要紅塵飛仙而去。

  九色氤氳，仙光艷艷中，有諸多晦澀深奧，難以辨認的古老神文自那神紙之上映照而出，至高無上的氣息將道衍完全包裹在其中。

  此刻，道衍的眼睛一眨不眨，正聚精會神地觀摩著神紙上的文字。

  他可以確定的是，這種古老而玄奧的神文，唯有修為達到了極為高深境界的修士才能夠辨認，而他之所以能夠讀懂，也不過是因為沾了對面的禁區存在的光。

  事實上，這種文字已經不僅僅承擔著表文達意的作用，更是天地大道的一種載體，甚至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直指萬道本源。

  更何況，眼前的這張神紙，乃是無上大帝級數的存在書就，即便其並未有意留下極道烙印，但卻依舊蘊藏了那種氣韻。

  正因如此，儘管神紙上的文字並不多，但道衍卻閱讀得極為緩慢，許久都並未抬頭。

  所幸，對面的元皇倒也沒有催促，只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他。

  良久，道衍的目光終於從神紙上移開。

  切身感悟了屬於極道皇尊的大道神韻，道衍自然獲益匪淺，但旋即，其臉上卻也不由流露出極為古怪的神情來。

  神紙上的條款倒也算得上是簡潔明了，但內容卻著實稱得上是嚴苛。

  當中的一些詞彙，諸如「合同」、「投資方」等，道衍更是聞所未聞。但所幸，神文當中畢竟是蘊藏了其神念道韻的，因此倒是很快就讓道衍弄清楚了神紙上寫的內容。

  而契約的大意便是，不死山一脈給道衍「投資」，譬如他此前摘取的幽冥草等也算在其中，而與之相對的，道衍目前卻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乍一看，契約的內容當真是極為誘人的。但是，神紙上也明確說明，在道衍證得極道果位後，就要履行合約，需要按照「投資方」不死山一脈規劃參與工程建設。否則，如果不參與的話，便要依照高昂的「日利率」支付天價賠償。

  至於具體的工作內容嘛，神紙的角落還很貼心地補充了句——「最終解釋權歸不死山一脈所有」。

  看完了神紙上內容的一瞬間，道衍呆立在原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渾身冰冷，不住發抖。

  黑店！這不死山踏馬的就是個黑店！

  當然，在心底一番歇斯底里的無能狂怒之後，道衍卻也悚然顫慄。

  因為，在不死山一方的落款處，竟赫然寫著元皇的大名！

  對於這個尊名，出身永恆古星域的道衍此前自然並不熟悉，但在北斗卻絕不陌生。

  如今，北斗大地上，極少數執掌著極道武器的勢力中，一大古皇族原始湖赫然在列。

  而元皇，便是原始湖一脈的無上祖皇。

  據說，其稱皇極早，應當是在太古前期得道的。

  沒曾想，這樣一位於修行古史上留下了赫赫威名的無上皇者，竟然至今都還未逝去，甚至很有可能便是一大生命禁區——不死山之主。

  對方竟然是這等人物，又怎是自己一個小修士能夠違逆的？

  但道衍還是懷揣著最後的希望，嘴角扯出一絲笑容，恭敬詢問道：

  「敢問至尊，晚輩還有別的選擇嗎？」

  聽聞此言，對面元皇的神情並沒有絲毫的變化，旋即卻答非所問地回了一句：

  「你現在是何等境界？」

  不清楚對方是什麼意思，道衍小心翼翼道：

  「晚輩不才，如今立身聖人境界的第三個小台階。」

  事實上，修行百年左右便能邁入聖境，即便是遍歷古今，也算得上是頗為驚艷的人傑了。

  元皇也讚賞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那你覺得本皇是何等境界？」

  ……

  對此，道衍一陣沉默。

  元皇並未在意，只淡淡道：

  「你還有別的問題嗎？」

  道衍宛如撥浪鼓一般連連搖頭，旋即便一臉「興高采烈」、「容光煥發」地在身前的神紙上籤下了自己的姓名，並留下了元神烙印。

  「轟！」

  而在契約達成的剎那，一道令人震顫的波動擴散，於瞬間便席捲了整個不死山。

  甚至就連天地大道也生出感應，降下數不清的異象來，光雨飛灑，地涌神泉，霞光瑞彩蒸騰，一道道璀璨的神橋接連天地間。

  對面的元皇一臉滿意地將神紙收起，與之相對的，則是道衍面如死灰的神色。

  所幸，道衍終究並非常人，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態。

  至少，自己的安全應當是無虞了。而且，此行還「平白」得了不死山這樣一個大靠山，如果忽略那能令人做噩夢的「合同」的話……

  腦海中思緒起伏，道衍終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於是直直地看向對面的元皇，求問道：

  「敢問至尊，這樣的契約，您是會讓每個闖入不死山的人都要簽嗎？」

  對此，元皇依舊是一臉平淡的神情：

  「不，一般我都讓他們扔出去。」

  這樣的回答令道衍一時語塞，心中卻早已狠狠地吐槽：

  好傢夥，專釣我的魚是吧！？

  與此同時，道衍的心中是濃濃的悔恨：

  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來不死山，如果我不來不死山，就不會碰到這麼無賴的至尊，如果我不……

  只可惜，就算再借給道衍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在元皇面前表現出什麼來。

  畢竟，經此一事，他已然明白了生命的可貴，以及什麼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哼，暫且隱忍！待我證得大帝之位，誰又會比誰差？

  就在道衍心中這般美好暢想之際，他忽地像是想到了什麼，雙眸中精光大放，隨即便小心翼翼地求問道：

  「敢問至尊，按照『合同』中所說，若是晚輩無能，最終無法成就極道果位的話，是不是就不用履行契約了？」

  好傢夥！

  聞言，即便是元皇也不由一愣，竟還被這小機靈鬼給找到了他合同中的漏洞。

  緊接著，元皇一個分外不善的眼神瞥了過來，隨即便是比之前顯得低沉的語氣道：

  「你，很有想法。」

  元皇先是誇獎了道衍一番，但旋即話鋒一轉，又說起了似乎與此並無關聯之事來：

  「不過，本皇怎麼感覺，今年的悟道茶樹，似乎缺了點養分啊？」

  「道衍你有什麼頭緒嗎？」

  望著對面元皇臉上那似乎頗有深意的笑容，道衍亦不是愚鈍之人，不由一顫，隨即點頭如搗蒜，訕訕道：

  「晚輩方才只是玩笑，至尊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那便好。」

  元皇狀似感慨，旋即又真的像是一位殷切關心後人、德高望重的前輩般安慰道：

  「你也不用太有壓力，本皇可是很看好你的潛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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