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欽和元奕動了動嘴，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偃疏和修絕卻沒有阻攔的意思。

夜搖光看了一眼碰撞越發激烈，虛影也越來越淺淡的兩個龍頭，她的目光落在毫無變化，似乎被歲月封印，哪怕是風吹日晒也不會再有一絲改變的溫亭湛。

他身姿挺拔，青衫如茶，長身玉立。

神識探入空間，在幾個孩子身上一一劃過，她什麼都沒有說，閉上眼睛之後再睜開，眼底是一片絕然。

「你們都入我的空間。」夜搖光不知道待會兒將會發生什麼變故，保險起見，不想讓任何人留在外面。

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說，可她心裡到底是有隱憂，她和溫亭湛的孩子，如果他們夫妻都……

還是需要有人來照顧他們，幸好孩子們現在都有義父義母在，往日里夜搖光還抱怨過這事兒，這會兒才發現溫亭湛真正的用意，他也是害怕有朝一日，他們夫妻因為意外無法在繼續照顧幾個孩子，不至於讓孩子們孤苦無依是么？

夜搖光摒棄這種一閃而逝的胡思亂想，等到元奕他們全部入了空間之後，她定了定心神。

指尖凝聚五行之氣，薄弱的氣力卻彷彿沒有辦法穩住，像是風中拂動的火焰，好像隨時都會散去。

其實她現在的狀態很不好，之前強行催動紫靈珠已經耗盡了她體內的氣力，一直沒有時間來調息，現在只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就連凝聚氣力，也感覺到筋脈被崩到了極限，隱隱作疼，可是羅盤是她的法寶，除了她也沒有人能夠使用。

更何況要打開羅盤釋放出龍脈之氣，並不是有術法就行，還得以《御龍訣》打開封印。

夜搖光感覺到絲絲縷縷的疼痛，在四肢百骸遊走，但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去顧忌，將體內的力量全部催動出來，結印的指尖都在止不住地顫抖，胸腔一股腥甜衝上喉頭，被她強制性地壓下去，終於是顫巍巍地拉開了羅盤的印紋，一縷縷銀白色的龍脈之氣飄散而出。

隨著她指尖艱難的動作，射入筆直而立的溫亭湛體內。

這一股氣力彷彿是破開了時空，夜搖光清晰地看到溫亭湛周身有波紋一樣的氣息層層浮動，而那一股龍脈之氣，明明距離虛影很近，卻融入得非常緩慢，看似近在眼前，實則相隔千萬里之遙。

一層層，穿透了無數透明的氣浪，每一次都彷彿穿透得極其艱難，眼看著越來越慢，而兩個死纏在一起互相消耗的龍頭虛影，卻越來越大有同歸於盡的架勢，都快看不見龍頭的形狀，變成了兩團黑白交織的雲霧。

夜搖光的心裡焦急不已，她手腕一轉，從吸靈手鐲之中釋放出一股氣力，來不及吸入體內和自己融合，之間在半空之中轉化於指尖，匯聚成一股外力，相助自己將龍脈之氣更大程度的逼出來，朝著溫亭湛推進。

這一下的確極大的將龍脈之氣融入了溫亭湛的戰場，可夜搖光眼前一黑，差點就栽倒下去，原本她的身體已經瀕臨枯竭，卻還要去催動外力，不啻於雪上加霜。

她咬住舌尖，不讓自己暈過去，索性龍脈之氣，終於和代表著溫亭湛的那一團白色的霧氣融合，消失的龍頭形狀又再度若隱若現，很明顯溫亭湛因此佔據了上風。

這樣看得見的結果，給了夜搖光支撐力，也讓她有了堅持的毅力，她如法炮製，再度驅出一股龍脈之氣入溫亭湛的體內，大腦像是一根弦崩到了極致，等她親眼看到這一股龍脈之氣匯入了溫亭湛的銀白色龍頭之中，化作一團霧氣的龍頭再一次凝聚成形。

她終於堅持不住一頭栽倒了下去，氣若遊絲的她倒在地上，疲憊的眼睛閉合了幾下，最終還是固執地睜開，看著重新成形的銀白色龍頭，一點點將那一團越來越薄弱的黑氣吞噬。

這個時候陌欽已經從空間奔出來，他的指尖隔空搭在夜搖光的脈門之上，發現她只是氣力枯竭，隱有傷及筋脈的憂患，但卻還不到無葯可治的地步，立刻給她運針。

夜搖光任由陌欽救治她，就像個無力反抗的布偶，不過她的雙眸始終沒有離開正前方。

銀白色的龍頭將黑色的全部吞噬，一層層過濾凈化，它長出了身軀，巍峨的龍身也越來越清晰可見，隨之而來的是屬於李虎的身體，迅速的石化，就像之前的元大長老一樣，從腳底開始化作灰飛，一點點的飄散消失。

直到李虎的身體完全消失，夜搖光揚起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明媚燦爛，就僵硬在了臉上。

明明龍脈之氣已經全部凝集，可它整條在那裡遊動著，彷彿無頭蒼蠅一般找不到歸路。

「回來啊，阿湛，你快回來啊……」夜搖光聲音低弱地呢喃，透著無窮的哀求。

「缺了引渡。」偃疏的聲音在夜搖光的耳畔響起。

「引渡？」夜搖光不懂。

「既然你的羅盤有龍脈之氣，你可以一試，只不過你的身體……」

不等偃疏說完，夜搖光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就掙開了陌欽，她盤膝而坐，雙手一拂，羅盤顫動著再一次懸浮到了她雙手之間。

「你不要命了嗎？」陌欽按住她的手臂阻攔，沉沉地看了溫亭湛那邊一眼，「他現下還無礙，你先緩一緩……」

「他就是我的命，我可以用這世間的一切去做賭注，唯獨我賭不起失去他。」夜搖光定定地看著陌欽。

現在看著溫亭湛的確沒有問題，可誰知道下一瞬會有什麼變故？李虎已經消失不見，如果不把龍脈之氣引渡回來，溫亭湛也像李虎那樣消失，從此於天地間灰飛煙滅。

她會瘋掉，她可以接受和溫亭湛短暫的分離，卻無法接受永遠的失去！

陌欽緩緩的收回手。

夜搖光身體已經到了一種極限，她的臉色蒼白得像個死人，但她眼底卻迸發著灼目的光芒，讓陌欽深刻地知道，無人能夠熄滅她眼底的光，無人能夠改變她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