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雪覺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不就是煮個粥,有什麼難的?
在廚房一陣忙碌后,米淘好,加入適量的水,放進電飯煲,按下開始鍵,大功告成!
剛走出廚房,門鈴響起。
那位買葯的鄭先生回來了。
「謝謝你鄭大哥,今天真是多虧你了。」接過藥物,費雪禮貌地道謝。
「費小姐客氣了。那你們沒什麼需要,我就先走了,有事隨時給我電話。」鄭先生把葯交給費雪,都沒進屋來,道別後轉身離去。
卓易霖這會兒和衣躺在沙發上,見費雪拿着葯回來,他又支撐著起身。
「你過來都沒跟我說,卻跟我爸說了?咳咳……大過年的,你一個人奔波這麼遠,咱爸媽都要擔心了。」
費雪把葯放下,轉身去倒熱水,回答說:「我也沒跟叔叔講,是跟千千講了,她說不放心我一個人過來,非得安排人來機場接我,就跟叔叔說了,叔叔安排好人,把聯繫方式給了我。」
「嗯,這樣的確穩妥點。」
「來,把葯吃了再去床上躺着吧。」
費雪端著水回來,藥片也拿給他。
卓易霖自己就是醫生,當然清楚這些葯如何服用,老老實實地全部喝下。
「你路上肯定也沒休息好,一起睡會兒吧。」卓易霖眼神熱切地看着她,邀請。
費雪倒是想呢,可看了一眼廚房:「我煮粥呢……」
「沒事,電飯煲不用管。」
她確實既困又累,猶豫了下,便妥協了。
於是,扶著卓易霖起身,兩人一同回卧室。
都是未婚夫妻了,也不再矯情,兩人很自然地躺進一個被窩裏,靜靜地四目相對。
費雪看着他因為生病而乾枯的唇瓣,很想湊上去親親,安撫一下。
可兩人從見面到現在,卓易霖都沒有這個意向,她怕自己過於主動,讓他誤會了,以為她在這種時候腦子裏還想着那些亂七八糟的。
所以,又克制住念頭。
卓易霖見她刻意撇開眼神,從她臉上一系列神態變化,也能猜出她心裏在想什麼。
其實,他又何嘗不想呢?
從見到她的第一面開始,就情不自禁地想念著了。
怕費雪誤會,他雖覺得難為情,卻還是低聲解釋了句:「我感冒,有病毒,不能傳染給你……」
費雪正勸導自己不要多想,聽他低沉嘶啞的聲音這麼一解釋,頓時面紅耳赤,撇開的目光又重新挪回來,「我……我當然知道,我又沒那個意思,你快睡吧,吃了葯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嗯,你也快睡。」
可兩人這樣面對面,實在沒法入睡。
費雪沉默著,別彆扭扭地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卓易霖沒說什麼,反倒淺淺地笑了笑,從后將她緊緊抱住,一條手臂擱在她腰間。
兩人就像並排擺放的湯匙,從頭到腳都完美契合。
這種擁抱的姿勢讓費雪很有安全感,心頭情不自禁地劃過暖意,連帶着一路的勞累都覺得不算什麼了。
這一覺,兩人都睡得很沉。
等費雪被手機「叮咚」聲吵醒時,睜眼一看,外面天都黑了。
心跳微微一緊,回頭,見身後的男人還睡得深沉,想必是藥物的作用,她也沒叫醒,輕手輕腳地自己起床了。
睡了一覺,精神恢復許多。
她去行李箱裏找了換洗衣服,這才有精力把自己好好清理下,換上乾淨的居家服。
而她起來沒多久,卓易霖意識到懷裏空了,也猛地驚醒。
身旁不見人,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心愛的女孩兒並沒跨洋過海來看他,那美好的記憶只是一個夢境,這會兒夢醒了……
不過很快,耳邊捕捉到浴室的水聲,視線挪向房間門口,也看到了地上打開的行李箱。
所以,不是夢……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坐起身,渾身虛脫無力地靠在床頭。
費雪穿好衣服出來,見他醒了,吃了一驚:「睡好了?還是我洗澡吵到你啦?」
「睡好了……」他微微笑,朝女孩兒伸手。
費雪立刻走過去,在床邊坐下,不過沒跟他牽手,而是探了探他的額溫,「嗯,退燒了……不過看你臉色還是不好。」
「慢慢恢復……這會兒比之前舒服多了。」
「舒服些了那就起來吧,你這快一天沒吃東西了,餓也要餓出毛病來。」
她伸手拉了把,卓易霖順勢就坐起身,跟着她一起起床。
走出卧室,費雪突然「啊」一聲驚叫,連忙奔出去,「我的粥啊!完全忘了!」
風風火火地奔去廚房,她想像中煙熏火燎的危險場面倒是沒有,可等她揭開鍋一看,眼眸瞪大!
水呢?
她明明是煮粥的,怎麼成了乾飯?
卓易霖跟在後面走來,關心問道:「怎麼樣?沒事吧?」
「呃,啊……那個,沒事沒事,你先出去坐着吧。」費雪好難為情,她本來以為煮粥而已,小學生都會,她不至於翻車——可誰知,她居然連煮粥都不會……
這麼干,也不知加點水攪拌一下,能不能挽救……
男人又不傻,看着她僵硬彆扭的姿勢,就知道肯定沒煮好。
時間不早了,按照正常三餐,也到了該吃晚飯的時間,於是他挽起衣袖,溫溫潤潤地說:「還是你出去坐着吧,我做晚飯。」
「啊?不行,你生病了,怎麼能讓病人做晚飯呢?」
「可是你會?」
「我……我可以學,網上都有教程的,我照着做,應該……可以成功的吧……」
這話,她自己說的都底氣全無。
畢竟,連最簡單的煮白粥她都失敗了。
卓易霖倒不是等不及,而是怕她弄不好,切着手或是燙着手,只好溫柔地哄:「要麼你幫我打下手,這樣快些。我還真有點餓了,等下次時間充足,就讓你練練手。」
他這麼一說,費雪更不好意思了。
看來,干鍋粥瞞不住了。
卓易霖轉身摘下圍裙戴上,又挽起衣袖準備開干。
費雪吱吱唔唔地,眼神閃躲:「那個……粥好像有點干,我在想能不能加點水進去……拌一拌。」
卓易霖拿了食材回來,聞言探身朝鍋里看了眼,神色很平靜:「沒事,干就干著,我炒兩個菜,就當正常的米飯吃。」
費雪睜大眼睛看着他,「你不笑話我啊?連煮粥都煮不來,我明明記得我放了好多水的,怎麼會煮成這樣……」
「應該是時間太久,水被蒸幹了。」卓易霖給未婚妻找了個台階下,而實際上,智能電飯煲調好模式后,只要水量到位,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費雪又不懂,一聽這話連連點頭:「肯定是的,我就說我不能睡吧,你非喊我一起去睡,煮了這麼久,水都沒了!」
卓易霖但笑不語,麻利地開始做晚餐,只不過,生病沒全好,時不時地低頭朝向腋窩,壓抑地咳幾聲。
費雪在一旁幫忙做準備工作,順便偷偷學藝。
雖然卓易霖並不要求她學會下廚,可想着自己都要成家了,連這最基本的生存技能都不會,也有點太不靠譜了。
所以她暗下決心,還是得學會做飯。
可以不常做,但得會,這樣偶爾遇到什麼特殊而有意義的日子,她還能露一手,給某人一點小驚喜呢。
費雪看着他「哐哐哐」一頓忙活,才半個多小時,兩菜一湯便新鮮出爐,而且有葷有素,香氣撲鼻。
「你可真是田螺姑娘呢。」她由衷地讚歎。
「難道不是田螺先生?」
「哈哈,也對~」
費雪把菜端出去,卓易霖拿了碗準備盛飯。
然而,尷尬的事情又發生了——
那粥因為煮得太干,又靜置了太久,黏糊糊地粘在飯勺上,抖都抖不下來。
費雪放下菜轉身回來,正好看到卓易霖不住地抖著勺子,而那一坨「漿糊」就是倔強地不肯離開飯勺,她頓時尷尬得恨不能鑽地縫。
默默地,趕緊拿了雙筷子出來,幫忙撥下來。
卓易霖也沒忍住,笑了笑說:「其實煮得挺好,很黏,很濃,外面的粥鋪得放很多添加劑,才能讓白粥達到這個效果。」
「……」費雪笑不出來,臉都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沒煮好就是沒煮好。」
兩人坐下用餐,都餓了,再加上心愛的人就在身邊,胃口大好,邊吃邊聊。
「馮茹現在情況怎麼樣?她姐姐的後事什麼時候能辦好?等忙完這些,她應該就要回國了吧?」費雪問道。
提到這些糟心事,卓易霖心裏又煩躁起來。
「馮茹現在很排斥我,她覺得……是我沒有盡全力搶救她姐姐,覺得醫院也跟我沆瀣一氣,現在對誰都不信任。」
費雪大吃一驚,「她怎麼會這麼想?要不是你一直幫助她們,她姐怎麼可能到國外來治病?」
「可最後並沒有把人治好,而是……」
「那這也不是你的問題啊,醫生又不是神,又不能改寫生死簿。」費雪本來覺得馮茹挺可憐的,可現在聽卓易霖這麼說,頓時又對那個馮茹同情不起來了。
道德綁架那麼久,如今人去了,還要扣個未盡全力的高帽子,哪有這樣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