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沒有，」費雪弱弱地反駁，又討好地道，「我到他這兒了，剛吃完飯，也準備休息了。」

面對女兒的示弱，費媽媽的「怒氣」絲毫未減，繼續噼里啪啦：「別怪我當媽的沒提醒，你們年輕人思想行為開放，我理解。但女孩子無論什麼時候矜持點總歸是好事，如果真把持不住，也要記得做好防護，他這一年半載的回不來，你別弄個未婚先孕什麼的，傳出去名聲不好聽也就算了，你自己生活節奏還被打亂。」

母親沒說完，費雪的臉頰跟耳根子便「轟轟」燒起。

看來，老媽熬到凌晨三四點不睡，專門打這通電話，就是為了這番叮囑。

而且故意間接「當着」卓易霖的面說。

八成就是為了讓他聽見。

「媽……」

「你別嫌我啰嗦。我跟你講，小孩子可煩人了，一旦生了娃，你可就沒自由了，成天哭哭啼啼沒完沒了，你連個整覺都別想睡，更別指望出門跟你的小姐妹聚會了。」

費雪臉垮了，不懂老媽這番操作，「別人都是催生的，您這倒好，反著來——那你們一直催我結婚幹嘛？」

「你……」費媽媽沒想到女兒這麼蠢，被噎得啞口無言，頓了頓吐槽了句，「我看你這腦子，一談戀愛就成了智商窪地。」

費雪被罵得莫名其妙，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呢，費媽媽丟了句「總之你好自為之」，利落地斷了線。

費雪這會兒沉浸在戀愛的甜蜜中，腦子裏都是粉紅泡泡，哪能想到她媽媽「海底針」一般的心思啊。

費媽媽所想，如果女兒這個時候意外懷孕，那卓易霖在國外回不來，照顧女兒跟孩子的重任不得落在她這親媽肩上？

又沒個婆婆什麼的。

就算卓家有錢，能請月嫂育兒嫂，可終究不是自己親人。

養一個孩子得付諸多少心血啊？

她這個孩子外婆不得跟着操心？

費媽媽想得很清楚，催婚催生是一回事，但若要她幫忙帶孩子，那就要命了。

所以，無論如何要等到卓易霖回國，他們正兒八經深思熟慮結婚後，再考慮生娃做父母。

她這番考慮不止是為女兒，也是為自己——當然，可能更多的是為自己……

可費雪現在根本考慮不到這層。

不過這通電話打完，兩人間的激情被衝散不少。

卓易霖坐在她身邊，當然把未來丈母娘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正好也把他的理智喚回。

空間沉默了會兒，費雪才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回頭看了男友一眼：「那個……你，你別聽我媽胡說。」

卓易霖也跟着尷尬地笑了笑，而後轉頭看了眼桌上的電子鐘，「時候也不早了，你這一路奔波也辛苦，不如早點休息吧。」

「嗯嗯，我確實挺累的……」

人家都這麼說了，費雪當然只能接話說下去。

而後，起身朝卧室走去。

卓易霖跟在身後。

她微微側頭看了眼，心裏又開始慌亂蹦跳。

這什麼意思啊？

晚上他倆真的睡一起啊？

這也太考驗她的定力了吧？

還是說卓易霖對他自己的定力非常有信心？

想着老媽剛才的話，費雪真是又窘又羞又尷尬又……有點小期待。

老媽說了，實在把持不住，也要做好防護。

可她沒有準備防護工具啊！

而卓易霖一個單身男人的家，也不可能準備吧？不然這就問題大了！

所以，他們真的不能。

可不能又睡一起……

費雪腦子裏混亂到極點，亂七八糟地一團，兩個吵架的聲音都快衝出腦門。

直到發現男人跟進卧室后，打開柜子拿衣服，抱被子，她回頭看了眼，突然愣住，腦海里的天人交戰也戛然而止。

「你——」她瞪着眼睛下意識問道，「你幹什麼？」

卓易霖回頭看了她一眼，俊臉溫柔含笑，抱着衣服枕頭被子轉身，「晚上冷，我拿床被子睡沙發。」

「睡沙發？」費雪傻乎乎地跟了句，意思是你不睡主卧？不跟我一起睡？

但卓易霖不敢往這層意思想，所以很認真地回復：「客房被我當雜物間了，連床鋪都沒買，所以只能睡沙發。」

「……」費雪愣在那兒，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

卓易霖見她傻愣著，模樣滑稽又可愛，忍不住抱着被子走過來，彎腰俯頸，俊臉湊上來在她臉側一吻，「好了，趕緊睡吧，等我明天把工作安排好，帶你去滑雪。」

這個季節來瑞士，當然不能滑雪項目。

難得兩人相聚，正好出去玩玩，權當約會。

費雪被他親的像是電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晃。

等回過神來，男人抱着枕頭被子已經轉身朝外走去。

她抬了抬手，嘴裏將要發出聲音，可又忍住了。

而後，房間門關上，卧室里就剩她一人。

費雪長舒一口氣，仰天閉眼心裏咆哮，種種情緒在心底交織，連她自己都不知該怎麼辦了。

獨自躺在殘留着男人氣息的大床上，她翻來覆去睡不着。

眼睛一閉上，腦海里就浮現兩人今晚相處的一幕幕。

那些畫面每一幀都充滿著甜蜜與浪漫，值得回味再回味，尤其是他每次接吻時的情難自控，更是讓費雪痴迷不已。

嗷嗷嗷嗷——

越想越浮躁，越想越羞澀，她捂在被子裏嗷嗷低聲咆哮了幾句，強迫自己不要再yy了，這才閉上眼睛。

而客廳里的卓易霖，這一夜同樣輾轉難眠。

一想着他深愛的女孩兒就睡在他的卧室，他的床上，渾身血液便忍不住激動奔騰。

躺了大概一個小時都無法平復思緒后，他索性起來打開筆記本電腦，看醫學論文，藉以平心靜氣。

————

翌日，大雪紛飛，整個世界愈發銀裝素裹，變成徹底的童話世界。

卓易霖儘管很晚才睡，但依然早起。

收拾好沙發后，他輕手輕腳地走到主卧前，修長手指輕輕搭上門把手。

那一瞬，他不是沒想過，萬一房門被反鎖了，那得多尷尬。

好在，微微用力，門把轉動，並未上鎖。

他心裏鬆了口氣，嘴角帶着淺淺笑意，悄悄推開門板。

探頭看了眼，大床上的女孩兒還在呼呼睡着，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醒不了。

他輕輕關上門，回到客廳，想了想，走去廚房開始忙碌。

等把早餐做好，已經是半小時之後。

客廳里依然安安靜靜，他得出門了，於是再次擰開卧室房門。

輕手輕腳走到大床邊，他單膝跪在床沿，往裏探身，「小雪？」

「小雪……」

喊了好幾聲，費雪都沒有反應，看樣子挺適應換了個地方的，竟睡得跟豬一樣。

卓易霖看着她半張臉都埋在枕頭裏，被子也拉高到臉頰，只覺得可愛得萌化人心，一時忍不住矮身下去，剋制着呼吸，輕輕吻在她臉上。

「小雪……」

他還在喚，越發溫柔。

睡夢中的費雪，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臉上動來動去的，影響睡眠，忍不住皺了皺眉準備翻身。

這一動，察覺到不對勁兒，眼眸緩緩睜開，繼而豁然瞪圓。

見女友被嚇了一跳，卓易霖笑意更爽朗了些，「你可終於醒了……」

費雪好睏，實在是因為長途航班太累，她又睡太晚。

「怎麼了……天亮了嗎？」她眼皮都睜不開，此時也沒有其它心思，瓮聲瓮氣地問了句。

卓易霖解釋：「天亮了，不過今天下大雪，外面很冷。」

「嗯……」

「小雪，我得出門了，你困的話就繼續睡，我做好早餐了，你起來記得吃。等我忙完回來接你出去轉轉。」

費雪又閉上眼睛了，無意識地又「嗯」了聲。

卓易霖看她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俯身又親了親，這才緩緩後退，下床出去。

費雪繼續睡……

等再次醒來時，是做了個美夢，夢裏卓易霖抱着她，兩人乾柴烈火，都瘋狂地扒著對方的衣服。

等一切都快發生時，突然房間門被推開，母親出現了，大喝：「你們在幹什麼！」

——就把她嚇醒了！

一下子醒得徹徹底底，睡意全無。

眼眸睜開，看着四周擺設，她愣了下才記起自己來了卓易霖這兒，正睡在他的房間，他的床上。

而他，睡沙發在。

慵懶地坐起身，撐了個懶腰，意識漸漸回籠，她才想起早上卓易霖把她叫醒過，好想說他有事要出去，叫她自己在家。

唔……

真是悲催，不遠萬里地跑過來看望男友，結果還被人家丟在家，獨自面壁。

懶洋洋地起身，懶洋洋地洗漱，等幽魂一樣飄蕩到客廳時，眼眸瞥見餐桌上擺着的早餐。

臉上帶着笑，她摸了摸的確餓癟的肚皮快步走過去。

桌上一張便利條。

「廚房鍋里有小米粥，桌上雞蛋餅冷了，微波爐熱下。我忙完事情就回來。」

「嘁……倒還算體貼，也不知以後真結婚在一起了，會不會還是這樣。」看完男友的留言，費雪嘀咕了句，端起冷掉的雞蛋餅回到廚房，丟進微波爐。

打開保溫狀態的電飯煲，裏面的小米南瓜粥已經熬得軟糯，一股香甜氣息撲面而來。

在歐洲生活，還保持着國內的飲食習慣，看來他得經常自己做飯了。

這樣的絕世好男人，還真是稀有啊！

被人寵愛的感覺讓費雪心情很好，連盛粥時都忍不住哼著歌兒。

雞蛋餅熱好，小米粥盛好，她心滿意足地在餐廳坐下。

正想着給誰發個視頻聊聊，微信就傳來視頻請求。

嫂子！

她立刻笑着接通：「喂，嫂子，好巧啊，我正準備給你發視頻。」

屏幕那邊，費雪的嫂子正在開車，手機固定在中控台，鏡頭裏只能看到她下頜側顏。

「是嗎？這麼巧？我這會兒外出，開車在，想着你去那邊后都沒個消息，我發視頻問問。」

「嗯，我昨晚到的時候怕吵醒你們，就沒說。剛睡醒呢，是準備跟你們聊聊的。」

嫂子笑：「剛睡醒啊，那看來你們昨晚相當激烈啊。」

「哪有！」費雪一口南瓜粥差點噴出來，連忙否認道，「我們可是規規矩矩的，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嫂子越發笑，明顯不信，「是嗎？我覺得卓易霖斯文歸斯文，可畢竟是男人啊！」

「……」費雪不知如何回應，只低頭喝粥。

「不過，他能這麼珍視你，的確是好事。男人啊，太容易得到就不懂得珍惜，你們雖然認識挺久，但確定關係后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太少了，再等等也好。」

費雪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突然好奇地問：「嫂子，你跟我哥是談戀愛多久后跨越雷池的？」

「我聊你跟卓醫生的事呢，你扯我們幹嘛？」

「你逃避問題……呵呵，看來我哥很早就把你搞到手了。」

「才不是！我像是那麼容易上當的人嗎？」嫂子嘚瑟起來，「你哥倒是想呢，哼，他越想我越要考驗他。」

「那你們到底多久？」

「確定聯繫關係一周年時——不過你哥在第二天就求婚了，他是很有擔當的。」

費揚跟妻子是大學同學，不過兩人大學里沒談，是工作后重新有了交集，擦出愛情的火花，費揚追了好一陣兒才追到手的。

因為彼此也算知根知底，所以談了一年多就結婚了。

而後很快又有了小孩。

一切順風順水，平淡卻幸福。

費雪想着兄長平時對待嫂子的一幕幕，突然感慨：「其實我哥真是個好男人，嫂子你很幸運的。」

「卓醫生也挺好的，你也很幸運啊。」

費雪又笑：「那當然。」

「行了，你吃飯吧，我就是多嘴一句，覺得女孩子還是得擺高姿態的，對方如果連這都不能尊重你，那也不能指望日後有多遷就你了。」

「嗯，知道了嫂子，你忙吧！」

掛了視頻，費雪傻乎乎地悶笑。

家人們可真搞笑，媽媽跟嫂子都跟她強調不能輕易被男人得手——都是算準了她那麼沒立場嗎？

她雖然的確好男色，尤其是卓醫生這麼幼稚完美的男色，可她還是有腦子的好吧！

哎，可憐了卓醫生，看來今晚還要繼續睡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