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電話接通，可傳來的卻是一個女聲。

費雪滿心歡喜如潑一盆冷水，臉上神色都僵住了。

不過很快，她反應過來。

卓易霖不是那種在外面亂來的人，能有機會接觸到他的手機，還是講中文的女性，那隻可能是馮家姐妹。

所以，遲疑片刻后，她平靜地問：「你好，你是馮茹吧？」

馮茹接電話前就看到來電顯示了，當然知道是誰打來的。

見對方一下點出自己名字，她頓了頓才回應：「是……我是馮茹。」

「我是易霖的女朋友，費雪，請問易霖他人呢？」

「噢……那個，易霖哥去找醫生了，手機落在病床充電，你有什麼事我幫你轉告吧。」

馮茹語氣平靜，但字裏行間聽着有一種反客為主的感覺。

費雪自然也感覺到了，淡淡一笑：「不用了，我等會兒再打吧，謝謝你。」

話落，費雪便掛了電話。

手凍腳凍，握着手機站在冰天雪地中的費雪，一想着自己的男朋友正陪着別的女人，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痛快。

雖然她早就知道這事，而且卓易霖只要去看望馮倩，都會坦坦蕩蕩地跟她報備，可她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自己不遠萬里從國內趕來，想給他一個驚喜，結果撲了空。

主動打電話過去，還被個女的接起。

擱誰能毫無芥蒂呢？

醫院裏，馮茹捏著結束了通話的手機，還沒放回枱面，卓易霖回來了。

她一驚地回頭，「易霖哥……」

卓易霖見她拿着自己手機，臉色登時變了。

馮茹察覺到，忙看了眼掌心的手機，急聲解釋：「那個……剛才，費小姐給你打電話，我見你不在，就幫你接了……」

一聽小雪打電話來，卓易霖微沉的臉色又有起伏，三步並做兩步地走上前，「她打電話說什麼？誰讓你接的？」

手機被一把奪走，馮茹退後了步，明顯拘謹緊張地看着他。

「她……沒說什麼，只說過會兒再打。」

馮茹還沒解釋完，卓易霖拔了充電線，一邊撥回費雪的號碼，一邊轉身走出病房。

馮茹原地杵著，好一會兒，臉色木然，心頭僵冷。

病床上，馮倩將這一切看在眼底。

她醒來小半年了，通過妹妹跟卓易霖的描述，將自己昏睡這些年發生的事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她知道卓易霖曾跟病危的媽媽承諾會娶她，照顧她一輩子。

也知道卓易霖信守承諾了幾年，如今已經心有所屬，轉而成了別人的護花使者。

她也看出，妹妹對卓易霖深深愛着。這份愛帶着小心、自卑、敏感、剋制，讓人瞧著心疼。

一如此刻。

妹妹雖然一言不發，可她知道妹妹的心底已經在流淚哭泣了。

她努力抬了抬手，溫柔輕緩地喚道：「小茹……」

「小茹？」

馮茹起初沒聽見，等聽到姐姐的聲音后，驀地一驚轉過頭來。

「姐……」她走到病床邊坐下，握住姐姐的手。

馮倩也緊緊回握著妹妹的手，目光溫柔地看着她。

兩姐妹雖然什麼都沒說，但馮茹知道，姐姐是在安慰她，不過是留了面子，沒把話說透。

她有些羞赧，低下頭聲如蚊蚋地道：「姐……我沒事，你別擔心……」

「傻丫頭……」

————

病房外，卓易霖拔出號碼，好一會兒，那邊無人接聽。

他很擔心。

國內現在是凌晨兩三點了，小雪怎麼還沒睡覺？

她這個時間打電話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還是說因為電話被馮茹接了，她吃醋生氣，不理自己了？

卓易霖越想越心慌，掛斷之後，再次重新撥打。

站在冰天雪地里都快凍成冰雕的費雪，看着手機響起，氣橫橫地故意不接！

心想那傢伙要是敢打一次她沒接就不再打了，那她馬上去機場回國。

還好……

掛斷後馬上打來第二次。

她心裏稍稍安慰了些，想着自己實在冷，慪氣也不是這個時候，便準備接聽算了。

誰知手凍僵了，手指頭笨拙地戳到屏幕，不小心按了「掛斷」。

嗷！費雪懊惱極了，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真是蠢！

掛斷？

這可把卓易霖急壞了。

看來被他猜對，費雪肯定是剛才打電話被馮茹接到了，心裏不爽正在氣頭上。

他知道這誤會得解釋清楚，於是馬不停蹄地又打第三遍。

而費雪不小心掛斷來電后，很擔心這傢伙就此作罷，不再打來怎麼辦？

要她主動打過去多掉面兒啊，難不成真的再去機場原路返回？

好在，她拍腦門的巴掌剛剛落下，手機又響。

呼……

心頭終於安慰了，能一直打過來起碼說明他着急在乎。

這一次，她努力活動活動手指，確保沒按錯地方，接通來電。

「喂……」故意冷聲。

卓易霖緊張極了，不過女友肯接電話，說明還有理智尚存。

「小雪，你怎麼還沒睡？剛馮茹說，你打電話來，她見我不在就擅自接了，有什麼事嗎？」男人小心翼翼地關心詢問。

「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嗎？」

「當然不是，無論你什麼時候給我打電話，我都高興。只是，國內現在很晚了，你還沒睡，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費雪看了看四周，想着該怎麼告訴他，自己來了瑞士，就在他家門口等著。

「小雪？」卓易霖見她不吭聲，更加着急起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現在在哪兒？回家沒？」

似乎聽到她那邊的聲音，男人猜出她還在戶外，更加焦急。

「我沒回家呢。」費雪終於回應了句。

「那你在哪兒？遇到什麼事了？是不是喝酒喝多了？我等會兒給你哥打電話，讓他去接你。」

「我哥可接不了我……」

「那我讓小清過去，你把位置告訴我。」

「位置啊……等等，我看看……」費雪凍得哆哆嗦嗦，轉頭看了看，走回那棟小洋樓前。

可看着門牌號上的地址，她犯了難……

這上面寫的是德語，她不認識！

「小雪，你是不是喝酒了？喝醉了？」卓易霖見她連自己所在的位置都說不清楚，急得抓心撓肺，「小雪，我給你哥打電話，讓他聯——」

「這地名我不認識，反正在你家門口。」費雪懶得兜圈子了，索性直接告訴他——自己在他家門口！

卓易霖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臉色一僵，眉心擰著。

過了幾秒，他問：「小雪你說什麼？你在哪兒？」

「你耳聾嗎？我在你家門口！」費雪提高音量，終於不再裝了，兇巴巴地吼道，「我來看你了渾蛋！都快凍死我了！這裏怎麼那麼冷啊……」

費雪還在嚷嚷着，卓易霖已經握着手機飛速轉身，朝電梯那邊奔過去。

馮茹正好走出病房，見他一陣風似的從身旁跑過，連忙喊道：「易霖哥！易霖哥你怎麼了？」

可卓易霖哪裏還能聽到她的聲音。

他飛一樣衝進電梯，把轎廂門都撞得「哐當」一響，嚇壞了電梯里的人。

「小雪！你沒開玩笑？你來瑞士了？你現在就在我家門口？」卓易霖按了樓層，一連三問，激動欣喜的語氣把電梯里的外國人都弄得一頭霧水。

費雪扭捏起來，得意又高傲地說：「好啦，你少廢話，趕緊回來，我真得快凍死了。」

「好好好，我馬上回，你找個……」

「別啰嗦了，趕緊回！」

卓易霖本想跟她說，讓她找個便利店或是什麼地方呆一會兒，可話沒說完被費雪打斷，他只好連聲回應「好好好，我馬上回！」

掛了電話，費雪在原地蹦躂起來。

她當然知道可以找個便利店或什麼咖啡館之類的取暖等候，可她不是心情太激動，太想早點看到他嘛。

所以在家門口等著最合適了。

冷就蹦起來唄，踩踩雪，蹦蹦跳，還挺好玩的呢！

卓易霖打了車，一路不停地催促司機，弄得外國大叔還以為他家裏出了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

等到了家門口那條街道，正好遇到紅燈。

他來不及等候，急忙給司機大叔付了車錢，推門下車。

一路朝着自己家門奔去。

還有一兩百米時，遠遠便看到那個在他家門口蹦蹦跳跳的雪白色身影，猶如精靈一般。

費雪穿着白色羽絨服，包裹得嚴嚴實實，在他家門前的草坪上蹦著，時而還踢踢地上的雪，又拿手捂住露在外面的耳朵。

「小雪！」

身後傳來一聲呼喊，費雪應聲回頭。

看着疾步朝她奔來的高大男人，她眼眸瞬間放光，拔腿衝上去。

「卓易霖！」

「小雪！」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費雪衝上來的慣性太大，把卓易霖撞得往後趔趄了好幾下。

「小雪，真的是你！你怎麼突然過來也不說一聲！」卓易霖抱着她，說話激動又顫抖，俊臉深深埋在她頸窩裏。

費雪在他的懷抱中仰著頭，滿臉笑意，可眸中卻晃動着晶瑩的液體。

喜極而泣……

她嬌憨地道：「人家想給你一個驚喜嘛，誰知差點變驚嚇……」

卓易霖鬆開她一些，見她不停地眨眼顯然是要哭，立刻愧疚地道歉：「對不起，我也是忙了好幾天，就今天有點空閑，所以去醫院看看她們姐妹，沒想到你會來……對不起，早知道我一定在家等你，不不，早知道我肯定去機場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