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確符合費雪的風格。

不重要的人，連見面周旋都嫌耽誤時間。

卓易霖點點頭：「好，我去溝通。」

話落，他眸光溫溫潤潤地看向女孩兒，「小雪，因為我的個人私事沒處理好，讓你受委屈了。」

費雪就受不了他斯斯文文謙謙君子的做派，臉色頓時扭捏起來，嘀咕道：「你心裡有數就好，叫你成天亂招桃花。」

這麼說就有點冤枉卓易霖了。

不過，他依然從善如流地點頭：「嗯，我以後會注意些。」

費媽媽原本還對卓易霖有點抵觸的，可是見他脾氣溫潤，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能平心靜氣地對待，她又動搖了。

女兒被他們寵壞，脾氣暴躁，偶爾甚至跋扈，跟火藥桶似的一點就燃，也只有找個溫潤謙讓的男人才能處下去。

哎，真是矛盾。

吃飯前，費裕強回來了。

一起回來的，還有費揚一家三口。

這陣仗，看得出對卓易霖也很「重視」了。

費雪心裡微微一驚，湊上去嘀咕：「哥，嫂子……你們怎麼都回來了？」

費揚臉色古怪，「怎麼，怕給你男人施加壓力？」

「別胡說，什麼男人不男人的……」

嫂子瞥了眼廳里的客人，曖昧地笑著對費雪道：「別搭理你哥，有病。我看那位卓醫生挺好，外婆也跟我誇他好多次了。小雪，加油噢！」

「嫂子，你別這樣……」費雪被家人調侃的面紅耳赤，都不好意思看向卓易霖了。

一家人陸陸續續進屋，費雪的小侄子看到卓易霖，雄赳赳地道：「叔叔我知道你，你以前給太婆婆看過病的，我姑姑可喜歡你了！房間里還藏著你的……」

「睿睿！」費雪嚇壞，沒等侄子把話說完，撲上來一把捂住他的嘴。

一屋子人面色各異。

卓易霖看向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彎下腰跟他對話：「你就是睿睿啊，真帥氣！叔叔給你帶了禮物呢，你去看看喜不喜歡。」

費雪吃驚地眼眸瞪圓，看向某人。

可以啊……考慮夠周到，連幾歲的孩子都不忘收買。

一群人打鬧間，費裕強也進了客廳。

卓易霖逗完孩子，一轉身看到一家之主，立刻恭敬地頷首：「費叔叔好。」

費裕強看了他一眼，「腿好了？」

「嗯，還在繼續做治療，不影響活動。」

費雪見爸爸對待卓易霖的態度這麼冷淡，心裡又不安起來。

千千湊過去小聲嘀咕：「叔叔疼你啊，當然看不上拐走他掌上明珠的男人，放心啦，你家一半人都被收買了。」

費雪嘴硬：「我才沒擔心，誰叫他不潔身自好的。」

「行了吧，你自己也清楚他很冤，這都上門賠禮道歉了，你有個台階就下。」

費雪咬牙憤憤，「你今天就是來當推手的？」

「嘿嘿，你才發現，晚了！我還等著你做我嫂子呢，以後好好疼我這個小姑子。」

費雪羞赧，要去掐她，千千趕緊躲開，去逗睿睿玩兒了。

飯桌上，滿滿一桌熱氣騰騰的美味佳肴。

費媽媽招呼：「卓醫生，千千，坐吧，我們家沒什麼規矩，隨意就好。」

卓易霖道謝，客氣地入座。

說來也可笑，他這些年一個人不知經歷過多少大場面，還從沒像今天這樣嚴陣以待，如履薄冰過。

被費家人包圍的感覺，真是有點令他發猝。

幸好，還有妹妹陪伴在側，不然他單槍匹馬，這頓飯怕要吃得胃痙攣。

費雪原本還糾結著坐哪裡，有點猶豫是不是坐到卓易霖身邊去，誰知還沒磨蹭到位，被兄長不著痕迹地擠開，插在他倆中間。

費雪：「……」

「看什麼？跟你嫂子坐去。」

費雪不敢吭聲，只好去跟嫂子坐。

千千在一旁觀察著，又默默看了眼自家大哥，心裡那叫一個哀嘆啊！

想來自己沒什麼親人，封墨言在這方面少了許多考驗，真是便宜他。

氣氛有點微妙，費媽媽立刻打圓場，招呼道：「都吃吧，卓醫生嘗嘗鹹淡怎樣？」

卓易霖笑了笑，很真心實意：「挺好的，很好吃。」

費媽媽又看向千千，還沒問出口，後者連忙道：「阿姨，我也吃得慣，味道很好。」

「那就好。你們喜歡，以後常來。」

常來？

費雪眼眸一亮，看向母親——這話的意思是……難道？

費媽媽下一秒就打破了女兒的美夢：「你盯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有菜？卓醫生救了你一命，就是我們全家的恩人，常來家裡吃吃飯有什麼不對？」

這話一說，又把關係撇清了。

一時間，不止是費雪臉色微妙。

卓易霖面上更是掛不住。

可他再慌也是藏在心底，面上依然神色自然，謙遜有禮，涵養極佳。

聽費媽媽將關係撇清，把他定義為「救命恩人」，卓易霖按捺不住了。

眸光看向費雪一瞬，他定了定神，溫潤輕聲地開腔：「叔叔阿姨，我今天來，除了為網上的事跟小雪道歉解釋外，還有更重要的事。」

費雪心弦一緊，知道他要說什麼，驟然僵硬。

想叫他別說，但心底里又暗暗期待著。

一桌的人被他的話吸引了注意力，都看過來。

「我跟小雪認識幾年了，過去的糾葛，你們肯定多少都知道一些。小雪是個好女孩兒，開朗自信，善良可愛，跟她相處是件很快樂的事。過去，是我自己想不通，一直將幸福攔在門外。經過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我才意識到，其實我早就喜歡上小雪，只是出於種種原因不敢面對這份感情。現在我想跟小雪在一起，想請您二位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會好好愛她，珍惜她，不再讓她傷心。如果你們同意，小雪願意，我更想竭盡所能，照顧她一輩子。」

費雪心裡怦然一動，僵了許久的神經像被什麼重重撞擊了一下，眼眸再次定焦看向他。

什麼意思？

這就……求婚了？

整個餐廳鴉雀無聲，眾人神色各異，沒人回應。

顯然，都被卓易霖這番情真意切又突如其來的承諾驚呆了。

好一會兒，費揚回過神來，「咳咳」了兩聲。

費裕強夫婦接著醒神。

「你這什麼意思？上門提親來的？」費裕強很直接地問道，口氣並不怎麼好。

費媽媽立刻拐他手臂。

「做什麼？我說錯了？」費裕強不解，還抗議妻子的舉動。

「一邊去！」費媽媽嫌棄似的低聲斥了句，轉頭看向卓易霖時，和藹淡淡地笑了笑。

「卓醫生，你跟小雪的事呢，我們知道一二。說實話，你家世好，能力強，各方面條件都挺優秀，但我們女兒也不差。雖說是在自家公司上班，但絕對不是遊手好閒之輩，她也是憑自己本事掙錢的。在家裡，她更是我們全家人的掌上明珠。過去幾年，她為了你黯然傷神，沒少流淚，我這做媽媽看了，不知道多心疼。要不是因為你給她外婆做手術，我們對你有接觸，有所了解，知道你的為人和特殊情況——否則就算你後來救了小雪一命，這登門來也八成要被我們趕出去的。」

費媽媽這番話，進退有度，褒貶不一。

既肯定了對方，也沒踩踏自己。

最後還來一句「恐嚇」，間接地表達了他們做為父母在看到女兒被人傷害后，心裡的憤怒。

態度可謂鮮明了。

——過去的事可以不提，但我們記在心裡，若以後還敢傷害我寶貝女兒，那登門拜訪都沒用了，來了就打出去。

千千聽著這番話，都默默地為兄長捏了一把汗。

再悄悄轉眸看過去，只見兄長還連連點頭，沉靜清潤的側顏是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阿姨說的是，之前，的確是我不好，傷了小雪的心。」

費揚問：「你現在想好要跟我妹妹在一起，那你的救命恩人呢？聽說你馬上還要出國的，就打算丟我妹妹在國內，你在國外照顧你的恩人？這國內國外都有人陪著，你倒是享福啊。」

卓易霖解釋：「我的恩人已經蘇醒，等我這次過去，我就會跟她把話說清楚。至於我跟小雪……我問過小雪的意思，想讓她跟我一起出去，可她不捨得和你們分開，所以我會盡量隔幾個月回來一次。」

費雪低著頭，筷子撥著碗里的米粒，耳根紅通通。

講真，卓易霖為她做到這份上，她心裡還是感動的。

之前那些模凌兩可說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緒，不知不覺間已然消散。

可就是想到要跨過異地，心頭不舍……

餐桌上靜默了幾秒，費媽媽突然話頭一轉，看向女兒：「小雪，你的意思呢？」

「啊？」費雪嚇了一跳，抬起頭先看了看媽媽，又轉頭看向卓易霖。

這……

她心裡是歡喜的，可是當著家人不敢表現，吱嗚了好一會兒，才聲如蚊蚋地道：「我……我聽你們的意見。」

費揚笑出來，「喲，你長這麼大，我可是第一回見你這麼乖巧。」

「哥！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費揚看向卓易霖，一副巴不得把妹妹趕緊嫁出去的架勢，「老大一姑娘了，單著像什麼話，你趕緊拎走！不過，她要是再哭哭啼啼地回來，我可是拳擊運動愛好者。」

眾人：「……」

卓易霖滿臉笑意，眸光溢滿寵溺，「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