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雲雨，楊千語精疲力盡。

不怪她體力差，主要是白天逛紫禁城，走了那麼多路，本就夠累了。

而剛才的魚水之歡，她還得肩負主力。

狂風驟雨初歇，她累極而眠。

昏昏沉沉中，感覺到身旁有些動靜，費力撐開眼皮看了看，只見男人慢慢吞吞地自己下床，拽過輪椅，挪上去。

她累得手指頭都不想動彈，嘟噥了句：「等會兒叫我。」便沉沉睡去。

封墨言叫了客房服務送餐來。

眼看著時間已近凌晨，而女人還睡得香甜酣暢，他幾經猶豫，還是到床邊叫她。

「千千……醒醒，千千？」

喊了好一會兒，她皺皺眉，索性把頭轉過去，翻個身繼續睡。

封墨言沒吃晚飯，這會兒飢腸轆轆，只好自己先吃點東西，然後回來陪她一起睡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懷裡的女人突然跟墜落懸崖似的，猛地一驚，把熟睡中的封墨言也嚇了一跳。

「怎麼了？」他急聲詢問。

千千坐起身來，急壞了，「幾點了？我不是讓你叫我嗎？」

男人跟著起身，低聲委屈地道：「我叫了，叫不醒，看你這麼累，我就……」

「哎呀，你真是的！」千千很火，一邊絮絮叨叨地抱怨，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封墨言也跟著起床，問她：「你現在回去？」

「那不然呢？夜不歸宿怎麼跟我爸交代？」

說話間，她已經匆匆穿戴好。

封墨言見她滿地找鞋，又找手機，安慰道：「別著急，我送你。」

「不用了，大半夜的，你折騰什麼。」何況還行動不便。

可封墨言怎能讓她一個女人，凌晨兩點獨自乘車外出？

幸好他剛才起來吃東西時已經穿好了衣服，陪她睡下時也沒脫，很快收拾妥當。

看著桌上剩下的飯菜，楊千語一邊快步走向門口一邊好奇問道：「你沒吃晚飯？」

「嗯，剛你睡著時我才吃。本想等你過來，讓你陪我吃的，誰知弄那麼晚。」

聽他一副哀怨的口吻，千千瞥他一眼，笑了笑故意調侃：「又不是三歲小孩了，吃飯還要人陪著，真好意思。」

「……」

叫了酒店的專車，楊千語本想說自己回去就行，可他非要送，於是兩人一起上車。

凌晨兩點的街頭，夜深人靜，路上車流終於稀疏了些。

車子開得很快，很平穩，楊千語打了個呵欠，昏昏欲睡。

封墨言立刻把他攬過來，心疼地道：「再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她閉著眼，雙手摟抱住男人的腰，在他懷裡蹭了蹭找到舒服的姿勢，綿軟無力地道：「不用了，讓我靠著就行。」

「好。」男人溫柔地應了聲，將她緊緊抱住。

可過了會兒，千千沒睡著，腦子反倒醒清楚了，突然從他懷裡抬頭。

「怎麼了？」封墨言低頭看她，不解。

千千坐起身，饒有興緻地講：「今晚……不對，是昨晚了，跟那個阿姨吃飯，真的，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封墨言瞧著她，「人家沒有為難你吧？」

「當然沒有！而且人特別好！吶，你看，這塊手錶就是阿姨送我的，世上僅此一塊。」她舉起自己的手腕，給男人展示韋慧英送她的見面禮。

封墨言瞅了眼，道：「剛在床上我就看見了，心想你什麼時候買了這塊表……跟你身份有點不相符。」

「你懂什麼！這塊表可是無價的！」千千鄙視地道，「你這人一看滿身銅臭味兒，東西非得買奢侈品嗎？」

她沒了睡意，滔滔不絕地講起韋慧英來。

說到最後，她羞愧地低嘆了聲：「同樣生而為人，看看人家的志向跟格局，太偉大了，而我呢……如今只是個無所事事的寶媽，我覺得我都不配戴這塊表，我一定要儘快搞定工作，努力打拚事業！」

封墨言只知道卓岳欒的前妻背景了得，卻不知原來這般是女中豪傑，英雄人物。

見千千妄自菲薄，他笑了笑安慰：「人各有志，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她那樣傳奇英雄的人物，我們做好自己的工作，在自己的領域發光發熱，也很了不起。」

「嗯，話雖如此，可我還是覺得，差距太大了，而且還有一點……」楊千語突然話音一頓，眸光別有深意地看向他。

「還有一點什麼？」封墨言見她頓住，好奇問道。

她語氣有點顧慮，低聲道：「我爸這邊的人，除了老太爺還沒見過，不知道為人如何以外，其餘的人，全都特別好，心胸寬廣，待人熱情，出手闊綽，有禮有節——你……明白我什麼意思吧？」

封墨言臉色微微一頓，看向她無奈地笑了笑，「其實，我父母對待別人，也是你說的這般，只是……」

「只是因為看不上我，對我有偏見，所以才處處針對我，甚至冷嘲熱諷。」她接著說完。

「對不起。」封墨言愧疚。

「你說對不起幹嘛，又不是你的錯。不過呢，現在這個情況，我爸的意思你也明白了，你要是真想我們一家人好好的，恐怕你父母……」

「我明白。放心吧，我會儘快處理。」

封墨言這趟過來，除了思念千千跟孩子外，也是故意做給父母看的。

想讓他們知道，如果他們再不改變態度，放下成見，失去的就不只是三個孫子，甚至還可能失去他這個兒子。

他相信，等他這趟回去，父母就要著急了。

千千知道他一直在努力，也未逼迫，又重新投入他懷裡，幸福地嘆息道：「其實現在我已經別無所求了，老天爺對我太好太好了……我現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你的腿快點好起來，至於其它，聽天由命吧，我不在乎了。」

男人看著她閉上眼恬靜溫婉的笑，心頭繾綣，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了吻她，「傻瓜，你值得這世間所有的美好……」

到家，已經快凌晨三點了。

楊千語進了屋，偷偷摸摸地上樓。

卻不料，剛走到房間門口，撞到從裡面開門出來的父親。

她大吃一驚：「爸，這麼晚了，您還沒睡？」

卓岳欒臉上明顯帶著困頓，低聲道：「希希一個人睡，我不放心，本想陪她睡的，又覺得我這外公的身份……」

雖說是祖孫，可他想著外孫女兒五歲了，還是不妥。

於是，他便坐在房間沙發上打盹兒。

聽到樓下動靜，他估摸著是女兒回來了，這才起身開門出來。

聞言，楊千語內疚極了：「辛苦您了，爸，趕緊休息去吧。」

「嗯，你也早點睡。」

卓岳欒什麼都沒問，交代一句后，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

楊千語進了門，心虛的後背冒汗，靠在門板上給封墨言發微信。

【我爸還沒睡，剛從我房間離開，在這兒守著希希。】

封墨言在車上，看到微信，臉色微愕，回了個「狂汗」的表情包：幸虧送你回來了。

薑是老的辣，在岳父大人面前，他真的一點心眼都不敢耍。

楊千語猜測：我覺得我爸很可能猜到了。

封墨言：我也覺得……

楊千語：那你明天要拜訪不？

封墨言：考慮考慮。

兩人閑聊了幾句，楊千語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匆匆洗漱后倒床睡覺。

晚睡的結果自然是第二天也起晚了。

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了希希的身影，她坐起身，一手不自覺地按在腰間。

不知是「操勞」過度，還是歲月不饒人，一場歡愉后，身體竟有這麼明顯的反應。

想著昨天偷偷摸摸乾的壞事，她忍不住一陣臉紅。

拿過手機看了看，九點了。

雖然是在自己爸爸家裡，可當媽的人了，睡到這個點兒也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趕緊起來洗漱。

刷牙時，她隱約聽到樓下的歡聲笑語。

起初，只以為是孩子們在玩鬧，可後來又聽到一句「爸爸」，她以為是幻聽，然而下一秒，耳朵似乎的確捕捉到熟悉的聲音。

腦子裡一靈光，她突然明白過來——難不成？

趕緊漱口，掬起水流匆匆洗了把臉，都來不及換下身上的睡衣，她急忙開門出去。

往樓下一看，那端坐在客廳被孩子們圍繞著嘻嘻哈哈的某人，不是封墨言又是誰！

「爸爸，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都不說一聲呀？」

「爸爸想給希希寶貝一個驚喜呀！高不高興？」

「嗯！高興！我做夢都夢到爸爸來了，沒想到真的來了！」

小宇看著眼前從天而降的父親，再看看現在的時間，問道：「爸爸，你是昨天就來了吧？」

封墨言摸了摸大兒子的腦袋，「這很重要嗎？」

「你這麼回答，那就是說，你肯定是昨天來的。所以，媽媽昨晚出去見朋友，那個朋友不會就是爸爸你吧？」

楊千語正下樓，聽到兒子這話，窘得臉紅到脖子根兒。

果然，干「壞事」是要遭報應的。

看看，連小宇都看穿了，更別說父親。

他肯定什麼都知道了。

卓岳欒在餐廳那邊煮咖啡，聽到外孫的話，抬眸朝客廳看了眼，臉上微微露出點笑。

楊千語下樓來，路過客廳時，先跟餐廳那邊的卓岳欒打招呼，才走到男人身邊。